第44章 西苑惊魂(2/2)

她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全身紧绷,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梅林死寂,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和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没有第二支箭射来。似乎那躲在暗处的弓弩手,目标只是这个小太监。

安陵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迅速扫过周围。那个乌木匣子,依旧静静地躺在石桌上,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诱惑着她,也诅咒着她。

拿,还是不拿?

拿了,可能落入另一个圈套,甚至可能触动上面的机关,或是被暗处的弓弩手灭口。

不拿,线索就此中断,她将永远不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也永远不知道这小太监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为何要杀他灭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安陵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早已湿透,冰冷的夜风一吹,激起一片战栗。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对破局的渴望,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她不能再等了!这是她唯一的线索!

她猛地从石柱后闪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石桌,一把抓起那个乌木匣子,入手冰凉沉重。来不及细看,她转身就朝来路狂奔!她能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一道目光,如毒蛇般粘在她的背上,冰冷刺骨。但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象征着“安全”的长春宫方向,没命地逃去。

风声、枯叶碎裂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狂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淹没了她的听觉。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肺叶如同火烧,双腿如同灌铅,直到远远看到长春宫那熟悉的、在夜色中沉寂的轮廓,她才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她扶着冰冷的宫墙,剧烈地喘息,冷汗早已湿透全身。回头望去,来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但她手中那个冰冷的、沉甸甸的乌木匣子,和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都在提醒她,那不是梦。

她踉跄着走到长春宫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她前几日发现的、被枯草掩盖的狗洞。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她趴下身,费力地钻了过去,滚入宫内僻静的角落。不敢走正门,怕惊动旁人。

回到寝殿,她反手死死闩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直到此刻,她才感到后怕,全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几乎要散架。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爬起,颤抖着点燃一支蜡烛。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向手中的乌木匣子。匣子古朴,没有任何锁扣,只有一个简单的搭扣。她犹豫了一下,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开。

搭扣弹开,匣盖掀起。里面没有机关,没有毒药,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似乎年代久远的、微微泛黄的纸。

她屏住呼吸,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纸夹出,展开。借着跳跃的烛光,她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那不是什么地图,也不是什么密信,而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华丽宫装、面容模糊的女子,手中似乎托着一物。而那所托之物,线条勾勒,赫然是——一枚与“摄魂玉”形制极为相似的玉佩!画的一角,用朱砂写着一个模糊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年号,依稀是“永和”。

永和!是那个前朝、因“影族”和“摄魂玉”而引发“宫闱大乱、血流成河”的永和朝!

安陵容的心跳,再次停滞了。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拿不住那薄薄的纸。画卷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墨色较新,显然是后来添加的,笔迹与今夜字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 前尘已了,旧物当归。 欲知后事, 静待 东 风。 ”

前尘已了,旧物当归……这是在暗示,她手中的“摄魂玉”,是“旧物”,应该“归还”给画中人?还是说,这是前朝“永和”年间的旧事,与“后事”——本朝之事相连?静待东风……东风,是什么?时机?还是……某个人?

这送画之人,是敌是友?是杀小太监灭口的人,还是另有其人?这画,是线索,是警告,还是……催命符?

安陵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烛火在她眼中明灭不定。今夜梅林惊魂,小太监横死,乌木匣,前朝画卷……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团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迷雾,将她紧紧包裹。而她手中握着的,只有一枚冰冷的玉佩,一幅诡异的古画,和一句语焉不详的偈语。

“静待东风……”她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东风何时来?来的是生机,还是……更猛烈的风暴?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如同她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