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遗痕·霞飞路影(1/2)
棚户区迷宫般的巷道,将追兵的手电光柱切割、吞噬。苏锦娘在黑暗中狂奔,湿透的鞋底踩在污水泥泞中,发出令人心惊的扑哧声。身后东瀛语和本地口音的呼喝时近时远,如同跗骨之蛆。怀中的槐树木牌紧贴着狂跳的心脏,那阴冷的警示感与方才乍现的奇异波动交织,让她脑中一片混乱。
那神秘人是谁?为何对木牌有反应?又为何悄然退去,仿佛只是确认了什么便了无兴趣?是敌是友?还是……与“源痕”有着更深牵扯的第三方?
没有时间细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凭借对上海街巷最后的熟悉感,在低矮棚屋与堆积如山的垃圾之间跌撞穿行。左冲右突,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渐渐稀落、远去。她躲进一个散发着浓烈氨水味的、似乎是公共厕所后墙的凹陷处,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砖墙,剧烈喘息,几乎瘫软。
汗水、污水和恐惧的冰冷混合在一起,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除了远处苏州河方向隐约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棚户区重归一种压抑的寂静。
周砚秋怎么样了?阿勇在工厂区外围是否安全?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往霞飞路第二个备用点。那是周砚秋早年经营的一处隐秘联络站,表面是一家专营南洋杂货的小铺子,店主是他多年的老伙计,绝对可靠。
辨别了一下方向,她撕下旗袍下摆已经破烂不堪的一角,草草包扎了手掌和膝盖的擦伤,深吸几口带着恶臭的空气,再次潜入夜色。
避开大路,专走背街小巷。一个多小时后,当她终于看到霞飞路上那家挂着“昌隆号”褪色招牌的杂货铺时,双腿已如同灌铅。铺面早已打烊,黑漆漆的,只有二楼一扇窗户,窗帘缝隙里透出一丝极微弱的光。
她绕到后巷,找到那扇漆成墨绿色、毫不起眼的后门,按照周砚秋教过的节奏,轻重不一地敲了七下。
门内传来极轻微的响动,随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在门缝后审视着她。
“七爷让我来的。”苏锦娘压低声音,报出周砚秋在此处用的化名,“他说……‘南洋的丁香雨季快到了’。”
这是约定好的暗语。门后的眼睛眨了眨,随即,门被迅速拉开,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褐色短褂、面相憨厚却眼神精明的中年人将她一把拉了进去,又飞快关上门。
“苏小姐?快进来!”中年人——老葛,杂货铺的掌柜——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惊讶和担忧,“您怎么弄成这样?七爷呢?”
“我们遇到了麻烦,分开了。”苏锦娘疲惫地靠在门廊墙壁上,急切地问,“阿勇来过吗?”
“那位阿勇兄弟?还没有。”老葛摇头,随即又道,“不过大概半小时前,有个小乞儿送来这个,指名要给‘腿不方便的北方大哥’。”他递过来一个揉得皱巴巴的香烟壳。
苏锦娘接过,展开。香烟壳内面,用烧过的火柴梗画着几个极其简陋的符号:一个圆圈,旁边一个箭头指向西南,箭头上打了个叉,然后又画了一个扭曲的、像蛇又像树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三”。
是阿勇留下的!他安全,但工厂区那边有情况,他发现了第三个异常点,并且正在监视?箭头指向西南……是暗示这个新发现的方向?
“送东西的小乞儿呢?”苏锦娘急问。
“早跑了,这种孩子,给个铜板就办事,问不出什么。”老葛道,“苏小姐,你先上楼洗洗,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弄点吃的和伤药。七爷吉人天相,您别太担心。”
苏锦娘勉强点头,跟着老葛上了二楼一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的客房。匆匆擦洗,换上老葛找来的粗布衣裳,处理了伤口。热茶和简单的粥食下肚,她才感觉冰冷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但心中的焦虑丝毫未减。
周砚秋下落不明,阿勇独自在危险的工厂区外围监视,而他们原本探查节点、预警“夜枭”的计划,也被彻底打乱。
她取出怀中贴身藏着的槐树木牌。木牌在灯光下显得古朴安静,表面的“俟河之清”四字笔画深峻。她仔细回想今夜那神秘人影出现时,木牌传来的奇异波动——那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唤醒”或“辨识”?仿佛木牌本身记录或关联的某个极遥远的信号,被那人影的存在短暂地激活了。
那人影是谁?与林家祖宅有关?与沈逸尘有关?还是与太湖龙塔之下,那沉睡的婉清真灵有关?
毫无头绪。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窗外,夜色深沉,霞飞路上的霓虹也稀疏了许多,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汽车的鸣笛,更显孤岛深夜的寂寥与不安。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却克制的敲门声,节奏与苏锦娘来时不同。
老葛立刻示意苏锦娘噤声,自己轻手轻脚下楼。片刻后,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老葛搀扶着一个人走了上来——正是阿勇!
阿勇的样子比苏锦娘好不了多少,脸色苍白,额角有一道新鲜的血痕,衣襟被扯破,手中的拐杖也沾满了泥污,但眼神依旧锐利,见到苏锦娘安然,明显松了口气。
“阿勇!你受伤了?”苏锦娘连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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