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夜泊·渔火诡歌(1/2)

胥口那吞噬一切的轰鸣被甩在身后,逐渐模糊成天地间一片沉闷的背景音。“永顺号”货船失去了舵叶,船尾破开一个狰狞的大洞,浑浊的太湖水正疯狂倒灌。船体严重倾斜,靠着水密隔舱和满船丝茧的浮力,才没有立即沉没,但就像一只折翼的巨鸟,在愈发汹涌的湖面上无助地漂荡。

“堵住缺口!快!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塞进去!”船老大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脸上混杂着湖水、汗水和劫后余生的惊悸。船工们连滚带爬,用棉被、麻袋、甚至拆下的舱板,拼命堵向船尾的破口。水流冲击的力量巨大,不断有人被冲开,又挣扎着爬回去。

后舱已经无法待人了,积水没过了脚踝,并且还在快速上涨。沈逸尘和苏锦娘合力,将重伤的阿勇转移到甲板上相对干燥、靠近船头的位置,用缆绳将他固定住,避免在颠簸中滑落。

沈逸尘靠在冰冷的船舷边,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引动青鳞引和魂印的力量,如同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灵魂上又狠狠剐了一刀,此刻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搅动,视线阵阵发黑。更糟糕的是,肩头那被暂时压制的藤毒,因方才力量的剧烈消耗和阴寒水气的侵袭,彻底失去了禁锢,正沿着手臂的经脉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起不祥的青黑色,传来钻心刺骨的阴冷和剧痛。他不得不调动残余的混沌之气,艰难地将毒素逼退向肩胛区域,形成一个暂时的包围圈,但每一次运气,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苏锦娘匆忙处理好阿勇,立刻来到沈逸尘身边,看到他手臂上那蔓延的青黑色和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你的伤……”

“还撑得住。”沈逸尘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船怎么样了?”

“船老大在带人抢修,但破口太大,情况不乐观。而且……”苏锦娘望向漆黑一片的湖面,眉宇间笼罩着忧色,“我们失去了动力和方向,现在完全是在随波逐流。这太湖夜里风浪大,不知道会漂到哪里去。”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个更大的浪头打来,船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积水流淌得到处都是。船尾传来船工们更加焦急的呼喊和扑打水面的声音。

沈逸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冰冷空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躁动。他再次将心神沉入怀中那枚暂时沉寂下去的青鳞引。

玉片依旧温润,但核心那微小碎片的能量几乎耗尽,与远处胥口水底那庞大“源痕”的共鸣也变得极其微弱,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方向感,指向太湖的西南深处。然而,除了这遥远的指引,青鳞引对附近水域的感应却是一片模糊的混乱,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是胥口那场能量爆发的余波?还是这太湖本身,就笼罩在一层更庞大、更隐晦的能量场中?

夜幕彻底降临,无星无月,湖面与天空融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只有船头那盏在风浪中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马灯,散发着昏黄脆弱的光晕,照亮方寸之地。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哗哗的水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这一艘将沉的破船,在永恒的虚无中漂流。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船工们终于勉强用杂物和缆绳暂时堵住了船尾的大部分破口,进水速度减缓,但船体依旧倾斜,需要不断向外舀水。精疲力尽的船工们东倒西歪地瘫在甲板上,脸上写满了绝望和麻木。

阿勇在昏迷与清醒间徘徊,偶尔发出压抑的呻吟。

沈逸尘盘膝坐在阿勇身边,一边抵抗着灵魂与肉体的双重痛苦,一边竭力保持着一丝清明,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青鳞引对附近的模糊感应,让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风浪似乎稍稍平歇一些的时候——

“看!那边有光!”一个眼尖的船工突然指着左前方的黑暗,惊疑不定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极远处的湖面上,隐约出现了几点微弱的、昏黄色的光点,在黑暗中轻轻摇曳,如同夏夜的萤火。

“是渔火!有渔船!”船老大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发信号!求救!”

幸存的船工们挣扎着爬起,用破损的船桨敲击着铁桶,发出哐哐的噪音,还有人脱下衣服,蘸了所剩不多的煤油,点燃后拼命挥舞。

那几点渔火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缓缓地向他们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三条连在一起的小型渔船,船头都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船上似乎有人影晃动。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众人心中点燃。

然而,随着渔船越来越近,沈逸尘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怀中的青鳞引,再次传来了异动!并非之前那种指向性的共鸣或剧烈的预警,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凉的抵触感,仿佛遇到了某种不洁之物。

而且,那三条渔船靠近的速度,似乎太均匀,太安静了。没有渔民通常见到遇难船只时的呼喊和询问,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单调而规律的“欸乃”声,在寂静的湖面上传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