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残喘·孤岛迷途(1/2)
龙华地宫崩塌的烟尘尚未在身后落定,沈逸尘已背负着气若游丝的陈栓子,搀扶着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阿勇,如同三个从地狱边缘爬回的游魂,踉跄着钻出了那片吞噬了太多秘密与鲜血的乱葬岗。
天光未亮,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唯有东方天际那一线微不可查的鱼肚白,预示着漫长血腥的一夜即将过去。寒冷、疲惫、伤痛如同三座大山压在肩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沈逸尘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片已然成为废墟的禁忌之地,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怀中那枚碎屑微弱“心跳”的感应,向着租界的方向亡命奔逃。
怀中,陈栓子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只有鼻翼间那丝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他而去。阿勇的情况稍好,但内腑受创极重,每一声压抑的咳嗽都带着血沫,全靠沈逸尘的搀扶和一股不肯倒下的狠劲支撑着。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草丛生、污水横流的野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沈逸尘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地宫中那最后一刻的景象——婉清残魂显化的虚影、陈栓子决绝的献祭、碎屑与阵图最后的共鸣、以及白面人重伤遁走时那怨毒的嘶吼……
代价太大了。婉清残魂似乎彻底消散,栓子哥生机近乎断绝,阿勇重伤,唯一的“战利品”便是那枚布满裂痕、仅存一丝微弱“心跳”的青铜碎屑,以及……暂时击退了那个恐怖的敌人。
可他们,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庇护所。苏大夫的诊所不能再回去,“影煞”和白面人的爪牙必然在全城搜捕他们。在这座已成“孤岛”的沪市,他们如同无根的浮萍,随时可能被下一波浪潮拍得粉碎。
“去……去哪里?”阿勇喘息着,声音嘶哑地问,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沈逸尘目光扫过远处租界那片在晨曦中逐渐清晰的、如同怪兽脊背般起伏的楼房轮廓,又低头看了看怀中那枚仿佛随时会停止“心跳”的碎屑,一个模糊的方向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东南……”他喃喃道,想起了蓑衣老者最初的指引,也想起了陈栓子昏迷中多次的指向,“去霞飞路以西……那边洋人别墅和教堂多,鱼龙混杂,或许……能暂时藏身。”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当他们终于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越过那道象征着“安全”与“危险”界限的苏州河,踏入租界区域时,天色已然大亮。街面上开始出现行人,早点的叫卖声、电车的叮当声、以及各种语言的嘈杂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与闸北炼狱截然不同的、看似寻常却暗流涌动的“孤岛”晨景。
他们这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模样立刻引来了侧目。有厌恶的避让,有好奇的打量,更有一些隐藏在角落里的、不怀好意的窥探目光。
“不能……不能这样在街上走……”阿勇强忍着眩晕,低声道。
沈逸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目光迅速扫过街边一家早已关门、挂着“吉屋招租”牌子的成衣铺,又看了看旁边一条堆满垃圾桶的狭窄后巷。
“去那里!”他搀扶着阿勇,迅速拐进了后巷。
在后巷最肮脏的角落,他们找到了一些被人丢弃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麻袋和草席。沈逸尘将陈栓子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地方,用麻袋盖住他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血迹。又和阿勇一起,用能找到的破布勉强擦拭了一下脸上和手上最明显的血污,换上了从成衣铺后门垃圾堆里翻捡出来的、同样破旧但相对干净些的短褂。
一番折腾后,三人看起来虽然依旧落魄,但至少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模样,混入街上的难民流中,不再那么扎眼。
“先……先找个地方……弄点吃的和水……”沈逸尘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他知道这是失血和过度疲惫所致。阿勇也需要尽快处理内伤。
他们沿着霞飞路向西,尽量避开巡捕和可能存在的眼线,专挑那些小巷穿行。沿途可见更多逃难而来的人,露宿街头,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战争的阴影同样笼罩着这片“孤岛”。
最终,他们在靠近徐家汇的一片区域,找到了一间早已荒废、门窗都被木板钉死的西洋小教堂。教堂的后院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门锁早已锈蚀,被他们轻易弄开。里面堆满了破旧的长椅、烛台和一些宗教物品,布满灰尘和蛛网,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可以暂时遮蔽风雨的角落。
将陈栓子安置在角落里铺开的麻袋上,沈逸尘和阿勇也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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