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杏林新苗与风雨同舟（2/2）

唐糖正在给晾干的草药分类，闻言笑了：“活到老学到老呗。刚开始我也啥都不会，就跟着系统学，跟着老中医学，甚至跟着兽医学。在农村当医生，就得是万金油，啥都得懂点。”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本笔记，“这是我整理的乡村常见病手册，你拿去看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林薇薇接过笔记本，牛皮封面已经磨得发亮，里面贴着各种植物标本，还有用红笔标注的偏方验方。“苍术烧烟可驱蚊”“紫苏叶煮水治腹泻”，每个方子后面都写着试用次数和效果，密密麻麻记了满满一本。

“这些都是您自己摸索的？” 她摸着纸页上凹凸的笔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在学校时，老师总说乡村医生水平低，可眼前这本手册里的智慧，比任何教科书都更鲜活实用。

唐糖给她倒了杯酸枣仁茶：“有些是老辈传下来的，我验证过有效才记下来。你别小看这些土办法，关键时刻能救命。上次山洪暴发，药品送不过来，就是用艾草熏治外伤感染，救了好几个乡亲。”

深夜的健康中心格外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和偶尔的狗吠。林薇薇看着灯下整理药材的唐糖，忽然明白为什么苏主任坚持让她来进修。在这片土地上，医学不是冰冷的理论，而是融入柴米油盐的生活智慧，是凌晨冒雨出诊的脚步，是把疫苗裹在棉袄里保温的细心，是把病人当亲人的热忱。

半个月后的暴雨夜，这种感悟变得更加深刻。凌晨三点，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所有人 —— 邻村暴发了小规模食物中毒，二十多个村民上吐下泻，县医院的救护车被堵在路上，请求健康中心支援。

“薇薇，带好急救箱和消毒用品。” 唐糖三两下穿好衣服，军绿色的胶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咯吱声，“战霆，你去发动拖拉机，咱们得尽快赶过去。”

陆战霆早已把拖拉机开到门口，车灯在雨幕里撕开两道光柱。唐糖跳上车斗时，发现李寡妇和王老五也来了，手里分别拎着药箱和保温桶。“人多力量大，” 李寡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给大伙儿熬了姜茶，驱驱寒。”

拖拉机在泥泞的路上颠簸前行，唐糖借着车灯给林薇薇交代注意事项：“先区分轻重患者，高热脱水的优先处理；记住询问共同进食史，确定中毒源；安抚家属情绪，别让他们慌乱……”

到达邻村时，场面已经有些混乱。患者躺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呻吟，家属们围着村干部吵闹，雨水混着泥浆溅得到处都是。唐糖刚跳下车，就被个披麻戴孝的汉子抓住胳膊：“医生！快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

林薇薇吓得往后缩了缩，唐糖却镇定地掰开他的手：“带我去看。” 她跪在泥地里给老人检查，手指陷进湿冷的泥土，动作却稳如磐石。“有机磷中毒，” 她抬头对跟来的林薇薇喊，“阿托品十毫克静脉推注，快！”

当林薇薇颤抖着配药时，唐糖已经开始给其他患者做检查。“你家吃了啥？”“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有没有剩食物？”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混乱的场面渐渐平静下来。

陆战霆和王老五在一旁搭建临时诊疗台，李寡妇则负责分发姜茶和安抚家属。当县医院的救护车终于赶到时，大部分患者已经得到初步处理，病情稳定下来。

带队的医生检查完患者情况，惊讶地看着唐糖：“你们处理得很专业啊，比我们预想的好多了。” 他看到林薇薇正在做的中毒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进食时间、症状表现和处理措施，忍不住赞道：“这记录做得比我们医院的还规范。”

林薇薇红了脸，偷偷看了眼唐糖。她想起刚才唐糖教她的：“记录要准确到分钟，这是后续治疗的依据，也是公共卫生调查的关键。” 原来专业与否，从不取决于设备和环境，而在于是否有颗认真负责的心。

回程的路上，天已经蒙蒙亮。拖拉机在晨雾里行驶，像艘穿行在云海的小船。林薇薇靠在药箱上打盹，梦见自己也成了像唐糖这样的医生，背着药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身后跟着群欢呼的孩子。

唐糖看着她年轻的睡颜，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自己。那时她对着系统面板发愁，不知道怎么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生存，而现在，她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带着新人成长，这或许就是时间给予的最好礼物。

陆战霆递给她块烤红薯，是从邻村老乡家讨来的：“趁热吃，驱驱寒。” 他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红星村轮廓，“等天晴了，我把去邻村的路修修，铺上碎石子，雨天就好走了。”

唐糖咬着甜糯的红薯，看着陆战霆被晨露打湿的睫毛。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从不承诺虚无缥缈的未来，却把所有的爱都变成触手可及的温暖 —— 泥泞路上的碎石，寒冬里的暖炕，还有此刻这颗带着体温的烤红薯。

回到健康中心时，阳光已经驱散了晨雾。林薇薇看着唐糖脱下沾满泥浆的胶鞋，换上干净的白大褂，立刻开始整理这次中毒事件的报告，仿佛整夜未眠的人不是她。

“唐医生，您不休息会儿吗？” 她递上热毛巾。

“报告得尽快写完，上报县疾控中心。” 唐糖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这种群体性事件，得找出中毒源，防止再次发生。你也赶紧去休息，上午的儿童体检我让李婶帮忙盯着。”

林薇薇却没走，而是拿起笔：“我帮您整理数据吧，两个人快些。” 她看着唐糖眼里的红血丝，忽然明白所谓的榜样，不是遥不可及的偶像，而是能让人想要变得更好的力量。

阳光下的健康中心，药香与花香交织。唐糖和林薇薇伏在桌上写报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孩子们的笑声、陆战霆修理门窗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首独特的晨曲。

林薇薇忽然抬头，看见墙上的锦旗在风里轻轻飘动，“扎根乡土” 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学到的，不仅是医术，更是种扎根大地的力量，种平凡生活里的坚守，种把他乡当故乡的深情。

而这份力量，将会像健康中心院子里的桃树一样，在更多年轻人心里扎根、生长，最终长成一片守护生命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