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杏林新苗与风雨同舟(1/2)

春雷乍响的清晨,健康中心的桃树下积着层薄薄的雨泥。唐糖蹲在药房整理药材,新打的药柜散发着松木清香,陆战霆写的标签在晨光里泛着墨色光泽 ——“金银花:清热解毒”“板蓝根:预防流感”,最后一格贴着张手绘的向日葵,是念念昨晚的杰作。

“唐医生,有人找!” 李寡妇的大嗓门穿透雨幕,带着水汽的声音在走廊里打了个旋。唐糖擦了擦沾着药粉的手跑出去,看见屋檐下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帆布包上印着 “省医学院” 的字样,雨水顺着麻花辫滴在蓝布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您是唐糖医生吗?” 姑娘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马尾辫甩到胸前,露出别在领口的学生证,“我叫林薇薇,是来进修的,苏主任让我跟您学习乡村医疗。”

唐糖赶紧把她拉进屋里,递上干毛巾:“快擦擦,别冻感冒了。苏大哥倒是提前打了电话,没想到你今天就到了。” 她看着姑娘冻得发紫的鼻尖,想起自己刚到红星村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一身风尘,眼里却亮得像星子。

林薇薇捧着热茶暖手时,目光被墙上的锦旗吸引。“扎根乡土,妙手仁心” 八个金字在晨雾里闪着光,旁边还贴着张泛黄的剪报,正是唐糖在北京领奖的照片。“我在学校就听说您的事迹了,” 她忽然红了脸,“尤其是那个儿童健康计划,我们系主任在课上夸了整整两节课。”

唐糖笑着摆摆手,刚要说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王老五浑身湿透地闯进来,裤脚还沾着泥浆:“糖丫头,不好了!东头老马家的孙子上吐下泻,已经晕过去了!”

林薇薇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抓过药箱,动作却因为紧张显得笨拙。唐糖按住她的手,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急救包:“带补液盐和退烧药,跟我来。”

雨幕里的土路泥泞难行,唐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军绿色的胶鞋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带着串串泥珠。林薇薇跟在后面,好几次差点滑倒,终于忍不住问:“唐医生,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叫救护车?”

“等救护车来就晚了。” 唐糖头也不回,声音被雨声打碎,“这是典型的细菌性痢疾,农村卫生条件差,每年雨季都要闹几起。” 她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两副橡胶手套,“戴上,等会儿检查完必须用肥皂水洗手。”

老马家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浓重的草药味混着呕吐物的酸腐气扑面而来。孩子躺在炕角,小脸惨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起皮。唐糖拨开围观的乡亲,先摸脉搏再测体温,动作快得像阵风,嘴里同时发出指令:“李婶,烧壶开水晾着;二柱,去健康中心拿输液架和葡萄糖;薇薇,记录体征数据,体温三十九度八,脉搏一百二十次。”

林薇薇手忙脚乱地翻笔记本,钢笔水被雨水泡得晕开一片。她看着唐糖熟练地配药、扎针,针头准确地刺入孩子细弱的血管,动作稳得不像在摇晃的土炕上操作。当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滴下时,唐糖才松了口气,额角的汗珠混着雨水滑进衣领。

“这是咋回事啊?” 孩子的娘瘫坐在地上哭,蓝布褂子被眼泪洇出深色的斑块,“早上还好好的,吃了个剩馒头就成这样了……”

“剩馒头是不是没加热?” 唐糖一边调整输液速度,一边解释,“雨季细菌繁殖快,隔夜的食物必须彻底加热。等孩子好点,我教您做简易的食物消毒法,用蒸笼蒸二十分钟就行。”

林薇薇在旁边飞快记录,忽然想起课本上的知识:“细菌性痢疾的传播途径是粪口传播,是不是要对患者的排泄物进行消毒?”

“说得对。” 唐糖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等会儿让孩子爹把粪便用石灰消毒后深埋,餐具都用沸水烫十分钟。薇薇,你去指导他们做,记得戴手套。”

看着林薇薇略显生涩却认真的背影,唐糖忽然想起苏志强的话:“这些城里来的孩子理论扎实,就是缺实践。糖糖,你多带带她们,将来都是乡村医疗的种子。”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黄连素,分给在场的大人:“预防剂量,每人两片,用温水送服。”

处理完病人回到健康中心,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桃树上,水珠顺着新叶滚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林薇薇蹲在水龙头前反复洗手,肥皂沫搓了一遍又一遍:“唐医生,我刚才是不是太笨了?连记录都记不好。”

“谁刚开始都这样。” 唐糖递给她块玉米饼,是陆战霆早上烙的,还带着余温,“我第一次给人接生时,手抖得连剪刀都拿不住。实践出真知,慢慢就好了。” 她指着墙上的健康档案,“你看这些记录,都是我一点点摸索着做的,刚开始也错漏百出。”

林薇薇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上面有唐糖娟秀的字迹,也有陆战霆补充的备注,甚至还有孩子们歪歪扭扭的签名。忽然明白,所谓的经验,不过是把别人休息的时间,都用来琢磨怎么把事情做好。

陆战霆送饭来时,带来个好消息。“县医院给咱们配了台冰箱,” 他把保温桶里的红烧肉倒进搪瓷盘,油星溅在桌布上,“张院长说专门用来存疫苗和需要冷藏的药品,下午就派人送来。”

“太好了!” 唐糖的眼睛亮起来,“以后胰岛素就不用总往县城跑了,李大爷他们打胰岛素也方便了。” 她给林薇薇夹了块排骨,“尝尝战霆的手艺,他做的红烧肉是甜口的,特别下饭。”

林薇薇咬着排骨,忽然发现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很特别。唐糖说话时,陆战霆总是专注地看着她,像在听什么重要指令;而唐糖提到陆战时,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没有太多甜言蜜语,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像健康中心院子里的桃树和土地,彼此滋养,静默生长。

下午安装冰箱时,全村人都来看新鲜。王婆子踮着脚往冰箱里瞅,嘴里念叨:“这铁柜子真能冻冰棍?” 李寡妇则关心能不能存鸡蛋,说夏天鸡蛋总放坏。陆战霆耐心地给大家解释:“这里主要存药品,等以后条件好了,再给大伙儿弄个存食物的。”

林薇薇在旁边做记录,忽然问:“唐医生,咱们健康中心的资金来源是什么?买设备、进药品,应该需要不少钱吧?”

“刚开始是我和战霆的积蓄,” 唐糖指着墙上的捐款名单,“后来乡亲们凑了些,苏大哥也帮咱们申请了专项补助。上个月开始,县医院给我们拨了基本经费,虽然不多,但够用了。” 她忽然笑了,“战霆的饭馆也总补贴这边,他常说,钱是赚不完的,人命最金贵。”

陆战霆正在给冰箱插电源,闻言耳根微微发红,转身去检查线路,假装没听见。林薇薇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忽然明白有些情意,不需要挂在嘴边,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薇跟着唐糖走村串户。清晨去王家沟给孩子们做营养监测,中午在卫生室整理档案,下午跟着学习针灸推拿,晚上还要参加家长课堂。她惊讶地发现,唐糖的知识储备远超想象 —— 既能给产妇接生,又能给老人测血压;既懂儿童营养,又会处理外伤;甚至连兽医知识都懂些,上次张大爷家的羊难产,还是她指导着顺利接生的。

“您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某天晚上整理完药材,林薇薇忍不住问。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柜上,当归和黄芪的香气在夜色里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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