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京城荣光与医者初心(1/2)

火车驶进华北平原时,唐糖正趴在窗边数着田埂上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伸展,像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她忽然想起临行前陆战霆往她包里塞的暖水袋 —— 军绿色的橡胶袋上印着褪色的五角星,灌热水时会发出 “咕嘟” 的轻响。

“喝点姜茶?” 苏志强递过来的搪瓷缸冒着热气,红糖的甜香混着生姜的辛辣在车厢里弥漫。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公文包放在腿上,拉链擦得锃亮。

唐糖接过茶缸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缩回 —— 在红星村待久了,早已习惯乡亲们勾肩搭背的亲热,这般客套反而显得生分。她低头吹着茶汤,看见水面倒映着自己胸前的红花,是王婆子用红绸布连夜扎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勋章都让她心头滚烫。

“战霆昨晚是不是又没睡?” 苏志强望着窗外掠过的村庄,炊烟在瓦顶上袅袅升起,像水墨画里淡墨的线条。他记得昨天去送行时,陆战霆正蹲在灶台前给唐糖烙饼,额前的碎发被火光映得发红,“他总说你胃不好,路上吃不得火车上的冷馒头。”

唐糖咬了口油纸包里的红糖饼,酥脆的外皮掉在膝头的军大衣上。陆战霆的手艺越发精进了,饼里掺了磨碎的花生仁,甜香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他啊,把我当三岁孩子照看。” 话虽抱怨,嘴角却忍不住上翘,“说北京冷,非让我把他那件旧军大衣带上,你看这鼓鼓囊囊的,像揣了头小猪。”

苏志强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份《人民日报》,二版刊登着此次表彰大会的预告,标题用了加粗的黑体字:“扎根乡土,守护健康 —— 全国优秀乡村医生风采录”。

“这是部里同志特意留的样报。” 他指着报纸角落的照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人民大会堂前,前排最矮的那个身影正是唐糖,“等回去让战霆给你装裱起来,挂在卫生室最显眼的地方。”

唐糖摩挲着报纸上模糊的自己,忽然想起第一次给人看病的情景。那时她刚穿越过来,面对高烧不退的念念,手抖得连体温计都捏不住,是陆战霆握着她的手说 “别怕,我信你”。如今她竟要走进人民大会堂,接受国家的表彰,这一路的风雨与荣光,像电影般在脑海里流转。

火车到站时,北风卷着雪沫子扑面而来。唐糖裹紧军大衣,看见出站口举着 “卫生部接待处” 木牌的年轻人,藏青色围巾在风雪中飘动。那是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姑娘,胸牌上写着 “林晓燕”,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唐医生吧?我是这次的联络员,车就在外面。”

黑色轿车在雪地里碾出两道辙痕,车窗上很快凝满冰花。唐糖呵着白气在玻璃上画小房子,烟囱冒着歪歪扭扭的烟 —— 那是她记忆里红星村的模样,家家户户的土坯房顶着白雪,陆战霆会在扫雪时堆个丑丑的雪人,胡萝卜鼻子总是被念念偷偷啃掉半截。

“明天上午先去部里领材料,下午彩排。” 林晓燕递来一份日程表,钢笔字清秀工整,“后天正式开会,您的座位在前排第三列,桌签已经做好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这次有位老首长特意点名要见您,他老家也是咱们省的,总说现在的年轻人肯留在农村不容易。”

唐糖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暖水袋差点滑落在地。她不怕给乡亲们看病,不怕给医学院的学生讲课,却打怵见这些 “大人物”。上次在省城见卫生厅厅长时,她紧张得把汇报稿念错了三段,还是苏志强在一旁打圆场才没出洋相。

“别紧张,老首长最随和了。” 林晓燕看出她的局促,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苹果塞给她,“他最爱听基层的故事,您就跟他讲讲王家沟的孩子们,保管他比谁都高兴。”

汽车驶进长安街时,唐糖忍不住屏住呼吸。天安门城楼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华灯初上的时刻,檐角的琉璃瓦像撒了把碎金子。路边的雪堆里插着红旗,风卷着红旗猎猎作响,她忽然想起陆战霆说过的话:“咱们红星村的土坯房再破,也是国家的一角,你守着卫生室,就是守着咱们的根。”

招待所的房间比想象中朴素。糊着报纸的墙壁,掉漆的木制家具,暖气片上烤着林晓燕送来的馒头,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唐糖把陆战霆给她画的简易地图摊在桌上,红铅笔圈出的人民大会堂旁边,他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出门前摸三次口袋,钥匙、钱、介绍信”。

窗外传来扫雪的声音,隐约夹杂着扫帚碰撞的叮当声。唐糖拉开窗帘,看见两个穿军大衣的战士正在清扫台阶,铁锹碰到冰面时溅起细碎的雪沫,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盐。她忽然想家了,想念陆战霆扫雪时哼的军歌,想念念念踩着雪地里的脚印咯咯的笑,想念卫生室药柜里熟悉的艾草香。

第二天去卫生部领材料时,走廊里的暖气片热得烫人。唐糖解开军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陆战霆给她做的红毛衣 —— 领口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是李寡妇手把手教他的,针脚大得能塞进手指头。

“唐医生!” 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胸前的工作证写着 “基层卫生处 张建国”,“我是张建国,您的儿童健康计划报告我看了三遍,太扎实了!” 他手里拿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这是另外十七个省的推广方案,您给把把关?”

唐糖接过文件夹时,指尖触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不同颜色的笔迹写满了修改意见,红笔圈出的 “王家沟案例” 旁边,有人用蓝笔写着 “可操作性极强,建议全国推广”。她忽然明白,自己在王家沟挨家挨户做的健康档案,那些记在烟盒背面、作业本角落的琐碎数据,原来真的能改变些什么。

“我哪敢把关。” 她红着脸把文件夹推回去,“就是些土办法,登不上大雅之堂。”

“土办法才是好办法!” 张建国翻开其中一页,指着组数据给她看,“您看,推广您的营养食谱后,三个试点县的儿童佝偻病发病率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七,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他忽然压低声音,“老首长上午特意打电话来,说下午想见您时,务必带上那些家长手写的食谱。”

唐糖的心又开始打鼓。她赶紧从包里翻出那个蓝布包,里面是王家沟的乡亲们亲手写的食谱 —— 李嫂用铅笔写在烟盒上的 “羊奶炖南瓜”,张姐用红笔写在作业本上的 “鸡蛋羹做法”,还有村支书用毛笔写的 “每月初一集体熬骨汤”,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边。

下午见到老首长时,唐糖紧张得手心冒汗。老人坐在藤椅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军便装,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在看她带来的食谱。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细盐,手指划过李嫂写的烟盒时,忽然停住了。

“这字我认识。” 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像老槐树的根须般苍劲,“当年在我们村插队时,会计就爱用这种烟盒记账。” 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小唐啊,你知道吗?我母亲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子,临终前还念叨着要是有个好医生,我爹也不会走那么早。”

唐糖忽然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那个雪夜,陆战霆背着高烧的念念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嘴里反复念叨 “要是有个好医生就好了”。原来无论身在高位还是扎根乡土,大家对健康的渴望,对医者的期盼,都是一样的滚烫。

“这些食谱我能留下吗?”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纸页抚平,“下次开座谈会时,我要给那些城里的专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健康密码。”

离开时,老首长握着她的手说:“小唐啊,别觉得在北京待几天就飘了。咱们的根在农村,那里的老乡们需要你。” 这句话像颗钉子,牢牢钉在了唐糖心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