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球杆划过的旧事(1/2)
医院的消毒水味终于在出院那天被风卷走。我站在住院部楼下,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睛,浑身的骨骼都在舒展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个月,七十三个日夜,那些被沈知夏的拳头砸出来的淤青、骨折的肋骨、撕裂的软组织,终于在身体强悍的自愈力下慢慢愈合。
林砚把车停在路边,按了两下喇叭,车窗降下,露出他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陈大少,恭喜重获新生!赶紧上车,我们在台球厅等咱们呢,特意给你备了惊喜。”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真皮座椅的触感有些陌生。这两个月里,我要么躺在病床上,要么被固定在康复器械上,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林砚递过来一瓶冰可乐,罐身凝着水珠,我接过来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你小子可真行,”林砚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头看我,“医生说你肋骨断了两根,软组织挫伤严重,没三个月下不了床,结果你俩月就溜达出来了,身体素质是真能打。”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两个月的康复有多难熬。最初的一个月,连呼吸都会牵扯着肋骨疼,夜里常常在梦中被沈知夏冰冷的眼神和拳头砸在身上的钝痛感惊醒,冷汗浸湿了病号服,心口的疼比身上的伤更甚。
周明从副驾驶转过头,递给我一个护腰靠垫:“路上颠,垫着点。医生特意嘱咐,你这肋骨虽然长好了,但还得养着,别做太剧烈的动作。”
“知道了,”我接过靠垫垫在腰后,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俩月,麻烦你们了。”
“跟我们客气什么?”林砚摆了摆手,“你住院那阵,我和周明轮流给你送饭,你妈还说要给我们发护理费呢。对了,你出院这事,没告诉其他人吧?”
我摇了摇头。这两个月,我几乎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陈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语气里满是愧疚,说沈清辞已经把当初的误会跟他解释清楚了,是他没弄明白情况,才让我和沈知夏走到这一步。我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便挂了电话。
至于沈知夏……我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林砚和周明偶尔会提起他,说沈氏集团最近势头很猛,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周明一个眼神打断。他们知道,沈知夏这三个字,是我现在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车子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停在了市中心一家名为“星爵”的台球厅门口。这里和我印象中的台球厅完全不同,没有嘈杂的音乐和刺鼻的烟味,装修得简约而奢华,深色的实木地板,柔和的暖光吊灯,每张台球桌都隔着半人高的隔断,私密性极好。
“够档次啊,”我走进大厅,忍不住感叹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舍得花钱了?”
“这不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嘛,”林砚拍了拍我的肩膀,“而且,今天这局可是周明请客,他最近赚了笔小钱,不宰白不宰。”
周明笑着瞪了林砚一眼:“就你话多。快走吧,包厢都订好了。”
我们走进预定好的包厢,里面放着一张标准的斯诺克台球桌,墨绿色的台桌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球杆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根台球杆。林砚走到球杆架前,拿起三根黑色的球杆递给我们:“看看,惊喜来了——野豹g5,特意托朋友从厂家订的,手感绝了。”
我接过球杆,入手沉甸甸的,木质细腻温润,杆身的纹路清晰流畅。野豹g5我早有耳闻,是职业选手都爱用的型号,木质坚硬,弹性十足,击球时的反馈感极佳。球杆的尾部刻着精致的logo,握把处缠着黑色的防滑带,贴合手掌的弧度刚刚好。
“还有这个,”周明递过来三个小巧的红色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红富士巧克粉,色泽鲜亮,质地细腻,“知道你以前打球最讲究这个,特意给你找的正品。”
看着手里的球杆和巧克粉,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以前。那时候,我和沈知夏经常一起来打台球。他的球技比我好,每次都能赢我,但他从来不会让着我,只会在我输了之后,笑着揉我的头发,说“陈屿,再练练,下次赢不了你,我可就没面子了”。
我们用的也是野豹的球杆,是他特意给我选的,说我的力道大,适合这种硬质地的球杆。他还会帮我擦巧克粉,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让我的心跳都漏跳一拍。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可一想到他后来冰冷的眼神和狠厉的拳头,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拿起巧克粉,在球杆的皮头上均匀地擦了起来。
“发什么呆呢?”林砚拍了拍我的肩膀,“赶紧热身,今天咱们仨较量较量,输的人请晚上的饭。”
“好啊,”我笑了笑,拿起球杆走到球桌前,摆出击球的姿势,“谁怕谁,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两个月可不是白躺的。”
虽然身体刚康复,但打台球主要靠的是手腕的力道和精准度,对身体的负荷不大。我试着打了几杆,球杆在手中运转自如,击球的准度也没有生疏太多。野豹g5的手感果然名不虚传,每次击球,球杆传递过来的力量感都恰到好处,母球在台面上精准地走位,撞击着目标球落入球袋。
林砚和周明也各自热身完毕,我们三人轮流击球,包厢里只剩下球杆撞击母球的清脆声响和 balls 落入球袋的“唰唰”声。
林砚的球技还是老样子,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尤其是长台进攻,几乎百发百中。周明则偏向于防守,每一次击球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给对手留下机会。而我,或许是因为身体刚康复,力道控制得还不够好,偶尔会出现失误,但总体来说,状态还算不错。
“可以啊陈屿,”林砚打进一颗红球后,抬头看我,“两个月没摸球杆,还能保持这个水准,可以啊。”
“那是,”我笑着说道,瞄准一颗彩球,手腕用力,球杆稳稳地击出,母球精准地撞上彩球,彩球顺着库边滚入底袋,“我这身体素质,可不是盖的。”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两个月里,我并没有完全闲着。在身体稍微好转之后,我就开始有意识地锻炼手腕的力量和灵活性,每天都会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我知道,我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我要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周明打进一颗黑球,抬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想劝我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但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沈知夏的拳头不仅打碎了我的骨头,更打碎了我对我们之间感情的所有幻想。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每次触碰,都会让我遍体鳞伤。
“对了,”林砚突然开口,打破了包厢里的沉默,“我听说,沈氏集团最近和陈氏集团有个合作项目,好像是沈清辞牵头的,你知道这事吗?”
我握着球杆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清辞……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自从上次在公司和他谈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知道他和陈默的感情很好,也知道他把海外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知道,”我淡淡地说道,“公司的事情,我最近没怎么关注。”
出院前,陈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上班,说公司离不开我。但我拒绝了。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我不想再因为工作的事情,和沈清辞,甚至和沈知夏产生任何交集。
周明看了我一眼,轻轻碰了碰林砚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林砚会意,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打球打球。陈屿,该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球杆,瞄准台面上的球。阳光透过包厢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手腕用力,球杆击出,母球像一颗流星,在台面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撞上目标球。
“砰”的一声,目标球落入球袋。我松了口气,放下球杆,拿起旁边的冰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三杯柠檬水。“先生们,这是赠送的柠檬水,请慢用。”
我们说了声“谢谢”,服务员放下柠檬水,转身走了出去。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无意间瞥见了走廊里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侧脸的轮廓熟悉得让我心头一紧。
是沈知夏。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冰可乐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我看着他站在走廊里,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当初在会所里看到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那一刻,两个月前被他拳头砸在身上的疼痛感仿佛再次袭来,心口的伤疤被狠狠撕裂,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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