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浩天与刑天铠甲(2/2)

他感到恐惧,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对即将可能面对的恐怖存在的恐惧。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燃烧——渴望力量,渴望改变,渴望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这召唤器,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哪怕这光可能引向更深的深渊,他也忍不住想要抓住它。

最终,所有的犹豫、恐惧和迷茫,都被那积压太久的、对现状的绝望所压倒。

他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一种近乎赌徒般的狠厉在眼底凝聚。

“妈的……反正我也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与其像条狗一样活活累死、憋屈死,不如……”

“用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去干他娘的一场!”

“是死是活,雕朝天!至少……老子反抗过!”

脑海中的思绪如同电影片段一帧一帧的播放;

他握着那暗红色的召唤器,在海边一块巨大的、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礁石上坐了很久,直到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的壮丽。

手中的召唤器不再冰冷,反而像一块温润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掌心,一股沉静而磅礴的力量感,如同深海的暗流,持续不断地涌入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千疮百孔的心灵。

这种感觉,与他平日那种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只能麻木承受的状态截然不同。

平日里,他的“坚韧”是被动的,是咬着牙硬扛,是知道身后空无一人、倒下就意味着彻底完蛋的无奈。

他的“忍耐”是带着苦涩和屈辱的,是在顾客无理取闹时挤出的笑容,是在平台算法催命时压下的怒火,是在看到同龄人光鲜亮丽时默默低下的头。

但此刻,从召唤器中感受到的信念,是主动的,是昂扬的!

是一种源自古老传承的、面对任何不公与黑暗都绝不低头的浩然正气,是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决绝反抗!

这股信念,与他内心深处那个从未真正屈服、始终渴望挣脱枷锁的灵魂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它没有抹去他生活的艰辛,却给了他一种全新的视角去审视这一切——那些压榨、那些不公、那些冷漠,不再是需要默默忍受的“命运”,而是可以、也应该去挑战和改变的现实!

然而,就在这股反抗的信念如同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时,另一个被他深藏的情感,也被这火焰灼烧得疼痛起来。

是母亲。

是那个在大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以妇女的身躯去工地搬砖换取微薄的工资勉强糊口的母亲。

是那个在他受欺负时,用瘦弱身躯挡在他面前,告诉他要“坚强”的母亲。

是那个在病榻上,握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却依旧反复叮嘱的母亲:

“浩天……我的儿……要……要有出息……”

“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妈……盼着你好……盼着…你……过得好…妈不想走…妈…还没看到你成家…妈…真的…放…不下…”

“有出息……对社会有用的人……”

放不下,这几个字,一念至此,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坚强。

“妈……我……我现在也算是有出息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自责,

“我成了一个臭送外卖的啊……每天为了几块钱跑断腿,看人脸色……我连自己都快活不起了……我算什么有用的人啊!”

“妈!!!”

“我一定找一个孝顺的老婆,带着她!明年清明节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她!”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这个习惯了沉默和忍耐的年轻人眼中汹涌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到极致后,无声却更加撕心裂肺的流淌。

咸涩的泪水划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礁石上,瞬间被海风吹干。

这泪水里,包含了太多!

可能有对母亲早逝的思念与未能尽孝的愧疚。

也有对生活重压的委屈和不甘。

更有对自己现状的失望和愤懑。

他紧紧攥着刑天召唤器,仿佛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嘱托,也是他通往另一种人生的唯一凭证。

哭泣不是软弱,而是一次彻底的宣泄与告别。

良久,泪水止住。

李浩天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望向那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海平线。

他的眼神不能再迷茫,不能再委屈,而是必须清晰、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而后立的狠厉。

“妈……您看着吧。”

“您儿子……不会永远这么没用!”

“这条路,不管多难,多危险……我走定了!”

“我要用这力量,去挣一个真正的‘出息’,去做一个……能守护点什么的有用的人!”

他站起身,迎着凛冽的海风,将刑天召唤器郑重地收入怀中。

那不再是一件武器,而是他李浩天,与过去那个麻木、卑微的自己彻底决裂的宣言,也是他背负着母亲的期望与自身的尊严的起点!

孤岛之上,李铭手持钓竿,目光却并未聚焦于虚无的垂钓线,而是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东海之滨那块礁石上,落在了那个紧握召唤器、泪流满面却又眼神决绝的年轻人身上。

李浩天那混杂着委屈、不甘、绝望与新生希望的情绪波动,如同最强烈的信号,清晰地传递到了李铭的感知中。

那不仅仅是一个获得奇遇年轻人的激动,更是一个被生活碾压的灵魂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时,迸发出的全部生命重量。

看着李浩天,李铭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境,竟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他仿佛看到了某种……遥远的影子。

曾几何时,在另一个平凡的世界,他也曾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有着平凡却温暖的家庭。

有会唠叨他早点回家、吃饭别玩手机的母亲,有沉默寡言却总会在他遇到困难时默默支持的父母。

然后,便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穿越,那无法抗拒的命运转折。

他来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获得了垂钓诸天的能力,踏上了追求永恒与超脱的道路。

他见识了宇宙的浩瀚,力量的无穷,甚至自身已臻至足以编织逻辑的第十五阶。

他拥有了凌驾众生的力量,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拥有了探索万界奥秘的资格。

他得到了太多,多到让无数生灵仰望。

但在此刻,看着李昊天因为获得力量而痛哭流涕,因为想起母亲教诲而崩溃自责时,一个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要被浩瀚力量与无尽时光磨平的问题,悄然浮上心头:

“爸,妈……你们……还好吗?”

“在那个没有我的世界,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余生的?”

“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怨我这个儿子的不告而别?

埋怨我突然消失,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怅惘,如同夜雾般,笼罩了他那双看透万古兴衰的眼眸。

力量可以撕裂星河,可以创造规则,却似乎……无法轻易抚平某些最原始的遗憾。

他给予不了父母长生,甚至无法给他们一个确切的交代。

他的离去,对那个平凡的家庭而言,或许就是一场永恒的、无法破解的失踪谜题。

这份亏欠,与力量无关,与阶位无关,它根植于“人”最本初的情感纽带。

良久,李铭轻轻吁出一口气,那丝怅惘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悄然隐去。

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那超越凡俗的平静与深邃。

他无法改变过去,甚至无法确定那“上一世”是否真实存在,亦或是垂钓系统加载时注入的某种背景设定。

但李浩天此刻的表现,无疑触动了他心中某块柔软的区域。

“也罢。” 他心中默念,“这一世的因果,或许能稍稍弥补些许遗憾。”

他看着画面中重新挺直脊梁的李浩天,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既然你抓住了这份机缘,既然你心中尚有守护与向上的光……”李铭的指尖,一丝微不可查的、蕴含着更高维度祝福与引导意味的道韵,悄然融入了无形的规则之中,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地洒向李昊天所在的方向。

这并非直接赐予力量,而是在他未来的刑天铠甲修行路上,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坎坷,在他心性动摇时,能更容易地坚守本心。

“带着这份力量,去好好守护你想守护的,去成为你母亲期望的那种‘有用的人’吧。”李铭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手中的钓竿,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感怀从未发生。

只是,在他那浩瀚如星海的心湖深处,那关于“上一世父母”的淡淡印记,似乎比以往清晰了那么一丝。

这份由李浩天引动的、属于“人”的情感共鸣,或许也是他攀登更高阶位途中,不可或缺的“心源燃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