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事的假意安慰与背后议论（1/2）

一月的雪还没化透，办公楼前的台阶上结着一层薄冰，走上去咯吱作响，像踩在碎玻璃上，每一步都让林一心头发紧。他怀里揣着刚打印好的离职申请，a4 纸被手指反复摩挲，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油墨印的 “离职申请” 四个字被手心的汗洇得有些模糊。昨天下午接到教育集团入职通知时，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可夜里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 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周例会上张主任拍桌子的怒吼、张晓萌嘴角的冷笑，还有同事们那些躲躲闪闪的眼神，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

走到行政办门口时，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像一群嗡嗡的蚊子，隔着门板也能钻进耳朵。林一的脚步下意识顿住，指尖掐进了离职申请的纸页里。

“你们说林一也真是，” 李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平时总爱把 “大家都是同事，要互相帮衬” 挂在嘴边，此刻却像换了个人，“做个资料都能出错，还敢跟张主任顶嘴，现在好了，被调到后勤处，真是自找的。”

“谁说不是呢。” 王哥的声音接了上来，他上周还拉着林一在楼梯间抽烟，说 “以后有事找哥，哥帮你扛”，现在却满是不屑，“我早就说过，他那性格太轴，不会来事，在行政办肯定待不长。你看人家张晓萌，嘴甜会来事，跟张主任关系好，上次把嘉宾名单弄混了，张主任不也没说什么嘛。”

“不过也挺可怜的，” 小陈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犹豫，“他前晚还加班到凌晨，我路过办公室时，灯还亮着，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

“可怜？可怜有什么用？” 李姐立刻打断她，语气里的刻薄像冰碴子，“职场上不看你累不累，只看你能不能做好。他要是有背景，就算天天出错，张主任也得笑着哄着。没背景还不低调，可不就得受欺负嘛。”

林一站在门外，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李姐上次带老家的酱菜，还特意分了他一小罐，说 “林一，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尝尝姐做的酱菜，就当是家里的味道”；王哥上次打印机坏了，还是他帮忙修好的，当时王哥拍着他的肩膀说 “林一，你这手艺真行，以后哥的打印机就靠你了”。可现在，他们在背后说的话，像一把把钝刀子，慢慢割着他的心 —— 没有一个人问过数据到底错没错，没有一个人替他说一句 “他其实很努力”，反而都在说他 “自找的”“不会来事”。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的声音瞬间消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李姐慌忙把手里的瓜子袋往抽屉里塞，动作太急，撒了几颗在地上；王哥赶紧低下头，假装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却在键盘上乱按；小陈则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像被抓包的小偷，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

“早啊，林一。” 李姐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她的手刚涂过护手霜，带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可拍在胳膊上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温度，“昨天开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张主任就是那脾气，急起来说话没轻重，没别的意思。你年轻，别跟他置气，啊？”

林一看着她眼角堆起的笑纹，心里一阵发寒。他能想象到，刚才李姐说 “自找的” 时，脸上是怎样一副不屑的表情。这种假意的安慰，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难受 —— 就像有人往你伤口上撒了盐，还笑着说 “这盐能消毒，对你好”。

“谢谢李姐，我没事。” 林一勉强扯了扯嘴角，轻轻躲开她的手，走到自己的工位旁坐下。他把离职申请放在桌角，用一个文件夹压着 —— 他不想在同事们的议论声中辞职，更不想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 “你看，林一被调岗就辞职了，真没本事”。

王哥也走了过来，手里夹着一根烟，递到他面前，脸上堆着 “关切” 的笑容：“林一，来一根？别愁眉苦脸的，多大点事。不就是调岗嘛，后勤处也挺好的，活儿轻松，不用天天对着张主任的臭脸，多自在。”

林一摇摇头，说 “不用了，谢谢王哥”。他看着王哥眼底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王哥明明觉得他 “不会来事”，现在却假装关心，这种虚情假意，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 就像一只猫抓了老鼠，还假装温柔地舔舔老鼠的伤口。

小陈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轻轻放在他桌上，声音压得很低：“林一，吃个苹果吧。昨天…… 昨天我不是故意跟他们说那些的，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想替你说句话，可我……”

“我知道，” 林一打断她，拿起苹果，指尖碰到冰凉的果皮，心里却稍微暖了一点，“没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好意。” 小陈是办公室里唯一真心对他的人，可她刚毕业，性格软，在李姐和王哥面前，根本不敢替他多说一句话 —— 上次张晓萌抢了他的方案，小陈想替他说话，刚开口就被李姐用 “小孩子别多嘴” 打断了。

李姐和王哥见他没接话，也没再纠缠，各自回到工位上。可林一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甚至能看到，李姐和王哥偷偷交换眼神，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议论他。他假装没看见，打开电脑，点开文件夹里的年度会议资料，可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打进去 —— 那些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心烦意乱，连屏幕上的数据都变得模糊起来。

上午十点多，张主任拿着公文包去开会了，办公室里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点。李姐从抽屉里拿出零食袋，撕开包装袋，分给王哥一把瓜子，又递给小陈一块巧克力，却唯独没给他 —— 刚才还假装关心他 “别往心里去”，现在连零食都不分了，大概是觉得他马上要调岗，以后跟他没什么交集，没必要再敷衍。

“你们说，林一要是真去了后勤处，会不会辞职啊？” 李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哥，声音压得很低，却刚好能让林一听到。

“我觉得会。” 王哥嗑着瓜子，吐出的瓜子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勤处那活儿，又累又没面子，天天扛水桶、修水管，工资还比这儿低一千多，他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受得了？说不定干不了半个月就辞职了。”

“也是。” 李姐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过他辞职了也挺好，省得在这儿占着岗位，影响我们部门的效率。你看他来了快一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上次学术文化节，还差点把场地预订错了，要不是张晓萌及时发现，指不定出多大乱子呢。”

林一坐在工位上，手里握着鼠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站起来反驳，想说 “场地预订错是张晓萌把日期写错了，我发现后及时改过来的”，想说 “我为了学术文化节，熬夜修改了八版方案，跑遍了学校十二个院系协调需求”，可他没有勇气 —— 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他 “输不起”“爱计较”，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地传到张主任耳朵里，让他更难做人。

小陈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想递给他，却被李姐用眼神制止了。李姐轻轻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头，小陈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巧克力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低下头，小声说：“其实林一挺努力的，上次学术文化节，很多活儿都是他干的，我看到他连续加了好几天班……”

“努力有什么用？” 李姐白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没成果等于白搭。再说了，拿了工资，干活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还得让我们把他供起来？”

小陈没再说话，只是偷偷看了林一一眼，眼神里满是歉意。林一假装没看见，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可眼眶却慢慢红了 —— 他想起为了学术文化节，他自己垫钱买了两百多块钱的打印纸，因为张主任说 “经费紧张，你先垫上，以后报销”，可到现在也没报销；他想起活动当天，他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十点，连饭都没顾上吃，最后却只换来一句 “这是你该干的”。

中午吃饭时，林一没去食堂 —— 食堂一顿饭至少要十五块钱，自从上个月绩效被扣了五百块，他就没敢再去食堂吃饭，每天早上在家煮两个馒头，带点咸菜，就是一天的饭。他拿着馒头和咸菜，走到办公楼后面的小公园，找了个背风的长椅坐下。长椅上积着一层薄雪，他用手拂了拂，坐下时还是觉得寒气透过裤子渗进皮肤里。

刚咬了一口干硬的馒头，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李姐和王哥的说笑声。他回头一看，李姐手里拿着食堂的餐盘，里面有糖醋鱼、炒青菜，还有一碗排骨汤，香气飘了过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王哥手里也拿着餐盘，里面有红烧肉和番茄炒蛋，油光锃亮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林一，你怎么在这儿吃饭啊？” 李姐走过来，脸上带着 “惊讶” 的表情，故意把餐盘举高了一点，让他看得更清楚，“食堂今天有糖醋鱼，可好吃了，我特意多打了一份。你怎么不去吃啊？”

林一手里的馒头捏得更紧了，馒头渣从指缝里掉出来，落在雪地上。他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我不太饿，随便吃点就行。” 他知道李姐是故意的 —— 上周他跟小陈说过 “这个月得省着点花，绩效被扣了”，李姐肯定听到了，现在就是想在他面前炫耀，看他的笑话。

“那怎么行？” 王哥也走了过来，假装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油蹭到了他的羊毛衫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是不是没钱了？要是没钱，跟哥说啊，哥先借你几百，别委屈了自己。”

林一抬起头，看着王哥脸上的 “慷慨”，心里一阵恶心。他清楚地记得，上次王哥跟他借了五十块钱买烟，过了半个月都没还，还是他不好意思地提了一句，王哥才不情不愿地还了钱。现在说 “借你几百”，不过是想在他面前摆姿态，显示自己 “大方”，让他承情罢了。

“不用了，谢谢王哥，我有钱。” 林一勉强笑了笑，拿起馒头和咸菜，起身想走。

“哎，你别走啊。” 李姐拉住他的胳膊，她的指甲很长，不小心掐到了他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我们就是关心你，你别多想。你看你，马上要调岗了，要是身体垮了，怎么干活儿啊？听姐的，下午去食堂吃，别省钱，身体要紧。”

林一用力甩开她的手，说了句 “我还有事，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他能感觉到，李姐和王哥在背后看着他，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得他心里发疼。他加快脚步，走到公园的拐角处，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瞬间就结成了小冰晶。

下午回到办公室，林一刚坐下，就看到张晓萌走了进来。她穿着新买的米白色高跟鞋，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 “噔噔噔” 的声响，像在炫耀她的新鞋；手里拿着一个名牌包，上面的 logo 闪闪发光，走到李姐和王哥身边，笑着说：“你们知道吗？我昨天去逛街，看到一款新出的香水，ysl 的，可香了，我就买了一瓶，你们要不要闻闻？”

李姐和王哥立刻围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李姐凑过去闻了闻，夸张地说：“哇，这香味也太好闻了吧！晓萌你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款香水可贵了，我上次在专柜看到，要一千多呢！”

王哥也跟着附和：“是啊，晓萌你真有钱，不像我们，买瓶几十块钱的香水都得犹豫半天。”

“还行吧，” 张晓萌得意地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抹了一点香水，涂在手腕上，然后走到林一面前，故意把手腕凑到他鼻子前，“对了，林一，你要不要闻闻？虽然你可能不太懂这个牌子，但闻闻也没关系，就当长见识了。”

浓烈的香水味呛得林一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张晓萌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哎呀，不好意思，是不是太香了？你要是不习惯，就算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么好的香水。”

李姐和王哥也跟着笑了起来，办公室里充满了刺耳的笑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林一的心上。他坐在工位上，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他知道，张晓萌是故意的 —— 她就是想在他面前炫耀，想让他知道，她有背景、有钱，而他什么都没有，只能被她欺负。

小陈看到他的样子，想过来安慰他，刚站起身，就被李姐拉住了。李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别过去，小心他迁怒于你。他现在心里正不痛快呢，你过去，说不定会被他骂。再说了，晓萌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多管闲事。”

小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一，又看了看李姐，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只是偷偷拿出手机，给林一发了一条微信：“林一，别理他们，他们就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林一看到微信，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回复道：“我知道，没事，谢谢你，小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写离职申请 ——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再忍受这些人的虚情假意和冷嘲热讽。他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去新的公司，开始新的生活。

下午五点多，张主任开会回来了。林一拿着打印好的离职申请，走到他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