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2/2)

“裴老,”林缺将一壶热酒和一碟花生米放在石桌上,“给我讲讲前朝是怎么没的。”

裴十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灌了一口酒,咳得更厉害了:“还能是怎么没的?跟现在一个德性!”

他压低声音,如同讲述一个古老的噩梦:“那时也是这般,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然后,仙门降下‘仙谕’,说当朝太子是‘孽种’,乃灾祸之源。皇帝信了,一道圣旨,太子被废黜,满门诛杀。”

“结果呢?仙门拿走了他们想要的祭品,百姓依旧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最后,这大炎王朝的龙脉,都被抽干了三成!”

林缺静静听着,点了点头,低声道:“今晚,我要你在这儿,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大声点,让该听见的人,都听见。”

当夜,风雪大作,如鬼哭狼嚎。

林缺设局,故意泄露了“三皇子在冷宫中邪,时常梦呓”的消息,引来了二皇子的一名心腹探子。

那探子悄无声息地伏在冷宫院墙外的雪堆里,刚探出头,便看到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院中,盲眼琴师白砚焚香奏乐,琴音凄厉,穿透风雪。

裴十一披头散发,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桃木剑,正对着枯槐,用一种沙哑而高亢的声音,一遍遍地讲述着前朝太子被仙门诬为“孽种”,最终国破家亡的始末!

“……仙门要的是祭品!不是救世主!他们抽干了龙脉,吸尽了民脂!这天下,早就成了他们的养殖场!”

声音在风雪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探子的心上。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林缺不知何时在屋檐下挂了一串铜铃,用细不可见的丝线连着随风摇摆的树枝。

风一吹,铜铃便“叮铃铃”地乱响,夹杂在裴十一的嘶吼和呜咽的琴声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附和,在低语!

探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回去复命:“殿下!不好了!冷宫闹鬼!是……是先帝的冤魂显灵了!他老人家在哭,在骂,说当今背弃苍生,引狼入室!”

次日清晨,雪过天晴。

林缺故意让面色依旧“苍白”的萧景琰拄着拐杖,站在院中那块断裂的石碑前,迎着朝阳,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若父皇泉下有知,见我兄弟相残至此,不知该作何感想……”

话音未落,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二皇子萧景渊竟亲自前来了!

他一身锦袍,在残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华贵,也格外孤单。

兄弟二人,一个在碑前,一个在门后,隔着满地狼藉,遥遥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萧景渊即将开口的瞬间,白砚的琴音忽然一转,不再凄厉,而是化作一曲《兄弟行》。

琴声哀婉,如泣如诉,讲述着手足之情,同根之生。

裴十一不知何时从屋里缓步而出,他看着对峙的两人,声音苍老而沉重:“很多年前,也有一位皇子站在这里。他说:‘宁负天,不负民。’结果呢?他被当成疯子,活活烧死在了祭坛上。”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萧景琰。

他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突然冲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萧景渊的腿,嚎啕大哭:“二哥!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不能啊!”

萧景渊全身僵硬,他低头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弟弟,脸上的冰冷与倨傲一点点龟裂。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景琰的肩膀,动作生硬,却终究是拍了下去。

屋檐的阴影里,林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脑海中,系统界面无声地亮起,又无声地黯淡下去。

【选项未生成——本次选择,出于本心。】

远处,高高的宫墙之上,一只乌鸦无声地振翅而起,利爪之中,赫然攥着半片被鲜血染红的棋子。

林缺收回目光,转身走入柴房。

他摊开一张粗糙的草纸,提起毛笔,将冷宫中发生的这一切,从布局到人心,一字一句,详尽地记录下来。

他要让那位高坐于凤仪宫的皇后娘娘知道,这盘棋,已经有人开始不按她的规矩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