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空也的过去（2/2）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惊悸。

空也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那日的景象：冲天的烈焰将天空染成不祥的暗红色，焦土之上，一个身影悠然漫步。它身披古朴而残破的铠甲，形态似人又似恶魔，腰间佩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周身弥漫着冰冷与死亡的气息。

“我与管狐兽躲在断壁残垣后，看着他……看着他在一片火海中漫步，游走。然后，我们看到一头体型巨大、试图反抗的猛犸兽倒在了他的面前……”

空也的声音干涩，“他甚至没有动用真正的力量，只是……只是轻而易举地，就像碾碎一块土块一样，将那庞大的猛犸兽变成了四散飘零的数据碎片……”

他竖起了三根手指，眼神中残留着当年的难以置信与恐惧。

“三回合。他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们，只是朝着我们的方向，随意地比了这个手势。那是一种极致的轻蔑和不屑。我本应该害怕的，本应该立刻带着管狐兽逃走的……但当时的我被那股屈辱感和愚蠢的骄傲冲昏了头脑，竟然……竟然命令已经进化成裂破兽的管狐兽，对他发起了攻击。”

空也闭上了眼睛，眉头痛苦地紧锁着。

“就那样，我亲手断送了第二次能够逃走的机会。”他的声音充满了自责，“他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抽出那柄一直藏在剑鞘中的宝剑。仅仅是一挥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击力就将裂破兽瞬间重创，打得退化回管狐兽的形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段记忆显然至今仍折磨着他。

“我害怕极了，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连最简单的数码转移都忘了该如何启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怕的武士，一步步地向我走来……死亡的阴影从未那么清晰过。”

空也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已经重伤的管狐兽……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了上去，死死咬住了那个武士的裤腿，试图阻止他……”

空也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后悔，但更多的是对伙伴那份舍身守护的深刻感激与心痛。

“就是对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碍而分神的那一刹那，我才猛地惊醒，连滚爬爬地启动了数码转移，逃回了现实世界……但是管狐兽它却……”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结局已然明了。

郑义屏息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空也肩头那只看起来安静又带着几分灵性的小兽。他完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总是慵懒地打着哈欠的管狐兽，以及身边这位阳光开朗的朋友，竟然共同背负着这样一段惨烈而痛苦的过去。

“当我……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空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无论是那个可怕的武士数码兽，还是我的管狐兽……都不见了踪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在那之后，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绝望，直到……”

他的语气在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

“直到某一天，我收到了一条来源不明、内容也极其简短的短信。”空也的眼神亮起微光，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的希望，“屏幕上只有一行字：【管狐兽 在 创始村】。”

“我当时几乎欣喜若狂！因为那是半年里，我得到的关于管狐兽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消息！我像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地再次潜入数码世界，几乎是漫无目的地寻找、打听一切与‘创始村’相关的线索……经历了无数波折，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终于在一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草地上，找到了那颗静静躺着的、代表着管狐兽的数码蛋。”

他温柔地抚摸着肩上的伙伴，管狐兽也回应般地蹭着他的脸颊。

“毫无疑问，我是幸运的，是受到了眷顾的。我奇迹般地再度找到了它，并且，它还记得我，还是我的那个管狐兽。”空也的庆幸之中，却掺杂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阴影，“但是……下一次呢？”

他抬起头，直视着郑义，眼神变得无比严肃而深刻。

“郑义，如果下一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还能这么幸运地找到它吗？还能找到承载着我们现在所有共同记忆的它吗？甲虫兽告诉过我，数码蛋承载着过去的记忆，但复活并非毫无代价，记忆也并非总能完整保留……我知道，幸运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人。数码兽或许能够通过这种方式重来，但人类呢？我们呢？我们如果在这个世界受到致命伤害，又会怎样？”

他的问题掷地有声，敲打在郑义的心上。

“正是这种恐惧……这种害怕再次失去，害怕因自己的无力或鲁莽而导致不可挽回后果的恐惧，在创始村那次，看到那些垃圾桶兽围攻滚球兽它们，而我又差点……我才突然那么失控。我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你，或者任何我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对不起，郑义，我不该那样推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空也终于将深埋心底的伤疤和恐惧彻底揭露开来。这段尘封的往事，不仅解释了他之前在创始村的过激反应，也更深刻地勾勒出他阳光外表下隐藏的责任感与创伤。气氛变得沉重，却也因为这份坦诚而显出一种新的紧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