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学习（2/2）
它不再发出声音，而是猛地向后一缩，被刺伤的肩胛部位蠕动着，似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或者说，是周围的黑色物质填补了伤口。
然后，它四肢着地——如果那扭曲的、末端伸出锐利钩爪的肢体可以称为四肢的话——动作迅捷得如同鬼魅，转身就向着来时的茂密森林深处窜去！
“别跑！”
修女兽天蓝紧追着对方，紧接着，它从袖口掏出了两把忍刀向着那黑色的数码兽甩出。
“去吧！白杀！”
“好痛.....好痛......”
忍刀结结实实的扎在了黑色数码兽的身上，但对方似乎像是液体一般，身形分裂再度向前跑着。
它的移动方式极其诡异，时而像蜘蛛般在树干间弹跳，时而贴地疾行，融入阴影，那些遍布躯干的眼睛全方位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为它提供着毫无死角的视野和最优的逃遁路径。
“啊……逃走了……”
修女兽天蓝回过神时，只看到远处灌木一阵剧烈晃动，那漆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绿叶与阴影之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腥气和一种令人不安的余韵。
它啧了一下嘴，白诘一文字在手中挽了个刀花，然后利落地收回，没有选择追击。
在情况不明、对方逃遁速度极快且环境复杂的情况下，贸然追入密林并非明智之举。更重要的是，它的职责是训练哈克兽，而非担任区域的清剿者。
它转过身，看向还保持着战斗姿态、望着黑影消失方向有些出神的哈克兽，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严厉。
“怎么又在偷懒！不要停下训练啊！刚才的迟疑，在真正的战斗中足以让你死上三次！去！把那边的岩石搬回来，追加五百组挥爪练习！”
哈克兽被训得一缩脖子，内心的困惑和那丝莫名的牵挂被强行压下。
“明明是你叫我的……”
它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深知修女兽天蓝训练风格的它，可不敢大声反驳。抱怨只会换来更可怕的训练菜单。它耷拉着尾巴，老实地走向那块被它甩开的岩石，重新开始枯燥而艰苦的体能训练，只是目光仍会不时瞥向黑影消失的森林方向，蓝眼睛里思绪翻腾。
……
森林深处，远离空地的溪流旁。
潺潺的水声掩盖了大部分林间的杂音，阳光透过更稀疏的树冠，在清澈的溪水和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那漆黑的身影停在溪边，它似乎暂时摆脱了追击的威胁，动作不再那么仓皇。郑义的意识被困在这具可怖的躯壳内，如同一个被困在潜水钟里的旁观者，被动地感受着一切。
透过那无数双眼睛提供的、破碎而全景的视觉，他看到这具身体——这个占据了他、或者说包裹了他的数码兽——缓缓低下头，将一只前肢伸向清澈的溪水。
那前肢漆黑，爪子尖锐且细长。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只爪子的背面、关节处、甚至指尖，也镶嵌着数只小小的、颜色各异的眼睛，此刻这些眼睛正无规律地转动着，打量着水中的倒影、自己的爪子、以及周围的环境。
爪子探入水中，撩起一捧清凉的溪水，然后笨拙地、尝试性地泼向自己的胸膛——那里，先前被修女兽天蓝刺中的部位，依旧残留着一道颜色稍浅的痕迹，周围的黑色物质蠕动得比其他地方更活跃一些。
冰冷的溪水偶尔溅到这只数码兽的身上，让在其体内的郑义也感觉到一丝虚幻的凉意。但他真正的感受，是如坠冰窟。
他不仅被困在一个恐怖的数码兽体内，目睹它用这具身体行动、受伤、学习……而且，这个数码兽，似乎正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开始进行更复杂的认知活动。
“好痛……哈克兽……准备战斗！”
“...好痛……好痛……”
“好痛……是什么意思？”
那低沉、沙哑、混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复读，而是出现了新的组合。它似乎在反复咀嚼刚才短暂接触中听到的词汇和短句，将它们拆解、重组，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和关联。
郑义被困在自己的意识深处，惊愕地听着这一切。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数码兽，从被攻击开始，到逃跑，直到现在，一直在一刻不停地重复、模仿着刚才听到的有限词汇！它就像一台刚刚启动、饥渴地吸收着外界信息的原始录音机，又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但使用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声线和恐怖的躯壳。
对方在刚刚逃跑时的动作，让郑义感到微妙的眼熟，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隐约有察觉到似乎有谁在窥探着自己。
当郑义找过去的时候，对方如同泥鳅一样躲了起来，现在想来和刚刚逃跑时用到的方法是一个吧...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就是昨天晚上在自己家里的那只数码兽。
“好痛.....别跑.....”
黑色的数码兽还在动着自己的嘴，不过口中出现的词汇越来越多，甚至能够完整的连成一个句子，并且对方的发音也越来越准确，最后趋近于平稳。
它……在学习？通过模仿声音来学习人类的语言？甚至可能在学习痛这种感觉所代表的含义，学习着语言？
猛然间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的郑义如坠冰窟，这个可怕的猜想让郑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不仅仅是一个拥有恐怖外形的怪物，它似乎还具有某种……智能，或者说，是强大的学习与模拟能力。
就在郑义被这个想法震撼时，那数码兽泼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它缓缓地、极其刻意地，将那颗布满眼睛的头颅转向一侧，然后，它张开了嘴。
那张嘴裂开的幅度远超人类极限，露出内部密密麻麻、如同鲨鱼般交错层叠的尖锐利齿，闪烁着寒光。而喉部深处，是一片蠕动的、更深邃的黑暗。
然后，那个混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说出了一个新的、完整的、带有疑问语气的短句。声音依旧怪异，但组合方式明显比之前的重复前进了一步。
“我是.....多目兽......”
“学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