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是梦?抑或是真实?(2/2)
眼前是熟悉的昏暗。是自己的房间。窗外是泛着铁灰色的、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电子闹钟幽幽的荧光数字,显示着。
【5:23】
他坐在床上,浑身剧烈地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睡衣,湿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他的右手还死死地向前伸着,五指痉挛般地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已然消散的幻影。
刚才……那是……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拼命伸出的手的前方。只有空荡荡的墙壁,和投射在上面的、窗外街灯残存的模糊光晕。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又低下头,看向身旁。床单凌乱,靠近枕头的位置,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湿痕,那是被汗水和……或许还有无意识流出的泪水浸湿的痕迹。
是梦。
一个异常清晰、异常真实、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的梦。
太真实了。真实到醒来后,那残留的悸动和悲伤,如同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冰冷湿痕,清晰得不容忽视。
郑义用力攥紧了依然伸在前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这刺痛,是现实世界的锚点。
不对……如果仅仅是梦,那电脑呢?他昨晚明明使用了父亲的电脑,尝试联系数码世界,还收到了那些绿色的字符信息,并且按照指示,用自己的力量构筑了屏障……
那些也是梦吗?
一股寒意,比冷汗更冷,从脊椎骨一路爬升到后颈。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顾不得身体的虚软和头晕,踉跄着冲向房门,猛地拉开。
客厅里一片沉寂,只有晨光熹微前最深沉的暗蓝色。他的目光首先扫向玄关——鞋柜旁,空荡荡的,没有父亲常穿的皮鞋。
他快步走向餐桌。桌面光洁如新,昨晚他仔细擦拭过,现在上面除了那个木质相框,空无一物。没有父亲留下的黄色便利贴。
如果父亲昨晚没有回来……那他早上出门前,必然会留下便当和纸条。这是他们之间沉默的惯例。
而现在,没有纸条。
这意味着,父亲可能彻夜未归。也意味着……昨晚放在矮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很可能还在原处,并且……可能保留着他使用过的痕迹。
这是证明。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全部是梦境。
郑义转身,几乎是扑到了客厅的矮柜前。那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果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一把抓起,触手冰凉。他抱着它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放下,掀开屏幕。
屏幕亮起,再次出现了输入密码的界面。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但坚定地再次输入了那个单词:【hero】。
回车。
桌面顺利加载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历史记录在哪里?他有些生疏地操作着,找到了浏览历史列表。
然而,列表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默认的浏览器启动页,以及父亲可能之前访问过的几个工作相关的网站链接。时间戳显示都是几天前。
没有昨晚深夜的访问记录。
没有那一片空白中跳出绿色字符的页面记录。
“不……不可能……”
郑义低声喃喃,手指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透过液晶屏看到数据的流动。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也许是被自动清除了?”
他拒绝相信那一切只是梦境。那屏障的感觉,虽然微弱,但醒来时似乎还能隐约察觉到房间里的异样感。还有那种精神透支般的疲惫,如此真实。
还有一个办法。
最直接,最根本的办法。
如果能再次进入数码世界,就能证明昨晚的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也能解释那个诡异的、关于母亲的纯白空间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目光急切地扫向床头柜。
那台红色的暴龙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冲过去,一把将其抓在手中。熟悉的重量,熟悉的冰冷外壳。他用力握紧,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上面,回忆着在数码世界召唤力量的感觉,回忆着与哈克兽并肩时的那种共鸣,回忆着昨晚构筑屏障时的意念……
“拜托……回应我……”
他低声恳求,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带我去数码世界……或者,哪怕只是一点信号……”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暴龙机躺在他的掌心,沉默着。
屏幕是暗的,没有丝毫要亮起的迹象。没有熟悉的温热感,没有能量的流动感,什么都没有。它就像一块造型奇特的红色塑料,死气沉沉。
郑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沉入冰窖的深处。
他换了姿势,双手握住,闭上眼睛更专注地冥想。他尝试呼唤哈克兽的名字,尝试回忆贤者兽空间的数据波动,甚至尝试去触动内心深处那份与恒常性相连....若有若无的契约感……
依旧没有反应。
仿佛他与数码世界之间那脆弱而珍贵的联系,随着昨夜那次不稳定的通讯和那个诡异的梦境,被彻底切断、抹平了。又或者,昨晚的一切,从使用电脑开始,到纯白空间,到病床母亲……统统都是一场编排精巧、细节丰富到可怕的、清醒梦?
孤独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猛、更彻底地袭来。
他缓缓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手里紧紧攥着那台毫无反应的暴龙机。
窗外,天色渐渐由铁灰转向灰蓝,黎明正在逼近。城市开始发出苏醒前细微的嗡鸣。
但郑义的世界,却仿佛停留在了那片纯白与寂静之中,停留在了那不断远离的病床前,停留在了伸出的手抓住一片虚无的瞬间。
暴龙机没有反应。
联系,似乎中断了。
而那个关于母亲的梦,以及昨夜所有的似真似幻,都成了悬在心头、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谜,冰冷地啃噬着他刚刚建立起不久的一点点勇气和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