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黄沙，被覆盖的数码兽（1/2）

数据转移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沉重的压迫感便如同两堵无形的墙，狠狠撞在郑义和七音身上。

眼前的世界，比上次匆匆一瞥时更加令人绝望。

天空是凝固的、肮脏的铅灰色，厚重得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没有风，只有一种粘稠的、裹挟着铁锈、机油和更深层腐败气息的热浪，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脚下不再是混杂着油污的软泥，而是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沙海。细密的、带着金属反光的黄沙铺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地平线，与同样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单调而压抑的末日图景。

“能见度比预想的低很多。”

七音将装在郑义身后背包里的防毒面具拿出，戴在了脸上，并将另一个面具递给了郑义。

郑义点点头，将面具戴在了头上，并将防毒面具的滤罐调整到更贴合面部的位置。面具隔绝了部分恶臭，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燥热和沙尘的颗粒感依旧清晰。他试着迈出一步，鞋子立刻深深陷入沙中，再拔出来时，带起一股细小的沙尘。每一步都异常吃力，仿佛脚下不是沙，而是吸饱了水的厚重棉絮。

“走！”

七音简洁地发出指令，率先迈开脚步。她的步伐在沙地里显得有些踉跄，但目标明确。

黄沙很快回应了他们的侵入。

起初只是零星的沙粒被脚步带起，打在裤脚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但越往前走，风力似乎在无形中加剧。细小的沙尘升腾飞舞着，视野迅速变得模糊。很快，真正的风沙来了。

呜——

如同无数怨魂在旷野中哭嚎，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形成一道道浑浊的、不断移动的沙墙。细密的沙砾不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鞭子，疯狂地抽打在他们的防毒面具、背包和裸露的衣物上，发出密集而恼人的敲击声。能见度急剧下降，十米之外便是一片混沌的黄褐色。脚下的沙地变得更加松软难行，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流沙搏斗。狂风拉扯着他们的身体，试图将他们掀翻、吞噬。

郑义不得不弓起背，压低重心，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他眯起眼，努力透过防毒面具的视窗辨认前方七音那几乎被风沙淹没的白大褂背影。探测器屏幕的光芒在风沙中显得微弱而遥远。

“七音前辈！”

郑义大声呼喊确认着方向。

“跟紧！”

七音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确保郑义不会掉队。这段在沙暴中的跋涉漫长而煎熬。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沉重的喘息、风沙的咆哮和对抗脚下流沙的每一次发力。汗水浸透了郑义的内衣，又被燥热的空气迅速蒸干，留下盐渍带来的刺痒感。背包的重量此刻显得格外沉重，肩带深深勒进皮肉。他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不能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郑义感觉肺部快要燃烧起来，双腿如同灌满铅块时，前方的风势似乎骤然减弱了。

呜咽的风声渐渐远去，漫天飞舞的黄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缓缓沉降。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虽然依旧被一层灰黄的薄纱笼罩，但至少能看清百米开外的景象了。

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狂暴的飞沙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