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掀了个寂寞(2/2)
兔爷像被踩了尾巴,瞬间弹射起来,差点撞翻柜台上的算盘。他一把揪住天禄毛茸茸的耳朵,声音又急又促,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见过?!什么时候?快!给爷仔细讲讲!一个字都不准漏!” 他那双长耳朵因激动而竖得笔直,每一根绒毛都透着“求知若渴”。
天禄被揪得歪了头,却也不恼,反而努力作出回忆的深沉状,珠光蓝白的皮毛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歪着大脑袋,绿眼睛望向虚空,仿佛要穿透几千年的时光迷雾:“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啦,多久来着?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他好像……还没这么爱钱?哦,不对,可能也爱,但没现在这么明显。”
他努力组织着匮乏的语言,试图描绘一幅尘封的画像:“他啊……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正经,吊儿郎当的,但是……” 天禄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最终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肯定地说:“长得还行!”
兔爷听得心焦,忍不住催促:“重点!眼睛呢?鼻子呢?脸型呢?”
“眼睛……”天禄努力回想,绿眼睛里闪过一丝银灰色的光晕记忆,“是银灰色的,有点像……下雨前的天空?唔,也不全像,更亮一点,里面好像有光在流动……” 他词穷了,只能用爪子比划了一下,“反正,看着不讨厌。”
仅仅是“银灰色的眼睛”这几个字,就像一颗投入兔爷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涟漪。他自动在脑海里补全了画面:面具下,该是怎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才能配得上那样一双神秘的眼眸?是清冷如月,还是温柔似水?是棱角分明,还是……
“银灰色的眼睛……光在流动……”兔爷喃喃重复着,紫水晶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他松开揪着天禄耳朵的爪子,双手捧住自己的毛脸,耳尖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光听你说,爷这心里……就跟有羽毛在挠似的,越来越想看了啊啊啊!”
他那副又羞又急、抓耳挠腮的模样,活像一只对着水中月亮空着急的猫儿。对真容的渴望,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这午后暖洋洋的空气里,发酵成一种既好笑又略带酸甜的气息。
而天禄,看着突然陷入某种奇怪状态的兔爷,不解地歪歪头,继续努力回忆:“还有啊,他脸上好像……唔,还有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还行!” 他最终用最朴素的“还行”二字,为那惊鸿一瞥的真容下了定论,全然不顾这简单的评价在兔爷心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暴。
午后的阳光愈发慵懒,像融化的蜜糖,缓慢地流淌在鹿人店的每一个角落。
天禄早已将“四不像真容”的话题抛诸脑后,珠光蓝白的身影如一道欢快的风,卷着去找后院的赐福和诡计玩耍了。赐福那身液态黄金般的毛发在阳光下一定熠熠生辉,而诡计粉蓝色的翅膀边缘,星尘也该跳跃得更加活泼了。
店内一时陷入了某种惬意的宁静。只有四不像,悠然自得地躺在那张老旧的摇椅上,云纹斗篷随意垂落,银白面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冽而神秘的光泽。他手边的小几上,一盏清茶正氤氲出袅袅白汽,茶香清淡,与他周身那股深藏不露的气质奇异地融合。
而这份宁静,对角落里的兔爷而言,却是最好的掩护和鼓点。他的一颗心,像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焦灼、期待、又带着点做坏事前的刺激。紫水晶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摇椅上那毫无防备的身影,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八百种掀开面具的方式以及面具下可能出现的、惊为天人的容颜。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兔爷内心一声呐喊,所有的犹豫都被那股强烈的好奇(或许还掺杂了些别样情愫)冲散。他深吸一口气,棕色的小小身躯如同上了弦的箭,后腿猛地发力!
“咻——”
一道紫色的影子(主要归功于他那条标志性的小围巾)快如闪电,悄无声息地掠过地面,直扑摇椅后方!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带起一阵微小的、决绝的风。
“我掀!”
兔爷瞅准时机,两只前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扣住了那银白面具的边缘!触手是微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细腻。成功了!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就在面具被掀起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压缩成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荒诞的瞬间。
摇椅上的四不像,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有丝毫颤抖。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被微风拂过般,头颅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偏。
下一秒,兔爷只觉得眼前一花。
“什么?面具么?” 四不像慵懒的声线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兔爷的眼前,上演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面具秀”。
那张被掀开的银白面具之下,并非预想中的容颜,而是——另一张面具!一张木头面具!
不等兔爷反应过来,那张笑脸面具像变戏法似的,“唰”地变成了另一张面具!
紧接着,是无数面具,甚至还有一张绣着复杂金色云纹、看起来格外华贵神秘的面具……各种材质、各种表情、各种风格的面具,如同走马灯般,在四不像脸上飞速切换,快得只留下残影!简直像打开了一个通往面具异次元的入口!
“唰—唰—唰—”
兔爷彻底僵住了,维持着双爪前伸的滑稽姿势,紫水晶般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从狂喜到震惊、再到茫然、最后彻底呆滞的情绪变化。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一堆面具砸过,嗡嗡作响。
这场炫技般的面具更迭秀最终停了下来。四不像好整以暇地,甚至带着点戏谑的语气问:“看够了?” 然后,在兔爷彻底石化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将最初那副银白面具,又重新戴回了脸上。
严丝合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他甚至还顺手端起了旁边几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嗯,茶温刚好。”
后院隐约传来天禄没心没肺的嬉笑声,以及诡计无奈的劝阻声。店内的阳光依旧温暖,茶香依旧袅袅。
只有兔爷,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雕,立在摇椅后,爪子还保持着那个可笑的“掀”的动作,内心一片电闪雷鸣后的死寂荒原。
他,兔爷,刚才……是不是被一堆面具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