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逃避与不满(2/2)
除非他注意到了,却选择视而不见。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心知肚明那是怎么来的,并且刻意维持着这层薄薄的、一戳即破的窗户纸,冷静地看着伊莱在另一边徒劳地挣扎。
整整一天,伊莱都活在一种极致的煎熬里。魔咒课上,教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膜,模糊不清;魔药课上,他差点把豪猪刺而不是河豚肝加入坩锅里;上变形术的课程时,他也无法集中精神,桌上的老鼠死活不肯变成鼻烟盒,反而惊恐地吱吱乱叫。
他的全部感官,仿佛都系在了身旁那个挺拔的背影上。汤姆每一次轻微的转头,甚至只是调整一下坐姿,都能让伊莱的心跳漏掉一拍。他害怕汤姆突然回过头,用那种了然的、冰冷的眼神看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他试图掩盖的一切。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像平时那样,在需要搭档时自然地看向伊莱。这种刻意的、不着痕迹的疏离,在这种情境下,变成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折磨。它无声地划清了界限,提醒着伊莱昨夜他的行为是何等越界,而汤姆甚至不需要对此说一个字。
午餐时,伊莱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喉咙发紧,吞咽都变得困难。他感觉到似乎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当他猛地抬头去寻找时,只看到同学们三三两两交谈的画面,一切如常。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脊背发凉。
下午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在室外。微冷的秋风吹过场地,带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伊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头发摩擦着那片被魔法修复的皮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幻痛。
教授正兴奋地展示一窝新出生的炸尾螺,学生们既好奇又害怕地围成一圈,窃窃私语。伊莱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心神不宁。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无心整理。
汤姆站在人群的另一侧,正专注地听着教授的讲解,偶尔提出一两个犀利而专业的问题,引得教授赞赏地点头。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分心。
一阵稍强的风卷过,扬起了些许尘土。汤姆似乎被风迷了眼睛,他微微侧过头,抬起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眼睛。就在他侧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极其短暂地、仿佛无意地掠过了站在对面的伊莱。
那目光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额外的意味,就像扫过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一样平淡无奇,然后迅速回到了炸尾螺和教授身上。
但就在那零点几秒的视线交汇里,伊莱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清晰地看到,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讥诮。那不是带着情绪的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洞悉,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你试图隐藏什么,而你所有的努力,在我眼里都透明得可笑。
那眼神快得像错觉,甚至让伊莱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可那股冰冷的、被彻底看穿的绝望,却实实在在地攥住了他,比早晨在镜子里看到掐痕时更加深刻。痕迹可以消除,表演可以继续,但对方那种洞若观火、却选择冷眼旁观的姿态,将他牢牢钉死在徒劳和可笑的位置上。
汤姆不需要证据,不需要对峙。他甚至不需要确认伊莱是否消除了痕迹。他只是在那瞬间,用一个眼神,就轻描淡写地揭穿了所有伪装,并明确表示:他允许这出戏继续演下去,只因为他暂时还觉得有趣。
晚风吹得更急了些,带着入骨的寒意。伊莱站在热闹的人群里,看着对面那个重新变得专注认真的优等生,感觉自己像是独自被困在透明的冰层之下,寒冷彻骨,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