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王字营扩编(1/2)
孙承宗的旌旗在锦州城头飘扬不过三日,那面绣着“孙”字的大旗便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收起。经略大人的车驾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缓缓驶离城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仿佛将整个辽东的安危都压在了这沉重的轨迹之上。他带着庞大的仪仗:肃立的旗手、鸣锣开道的兵卒,更带着统筹全局的重任,返回宁远经略行辕。临行前,他只给王二留下了三桩物事:足额到能堆成小山的粮饷,泛着冷光的崭新军械,以及一句掷地有声的嘱托:“锦州乃辽东门户,孤将此城交予你,便是将数万军民的性命交予你,万不可负。”
锦州城头的风似乎也懂得人心,待孙承宗的车驾消失在官道尽头,那面猩红的“王”字旗便被吹得猎猎作响,旗杆仿佛也因此挺得更直,在蓝天白云下舒展着张扬的姿态。
王二站在校场点将台上,台下是黑压压一片人头。除了原先王字军的老底子和锦州原驻军中挑选出的精锐,更多是面孔黝黑、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惶恐或期盼的新丁。他们有的是刚刚结束流亡生涯、被“足额军饷、家人免徭役”承诺吸引来的辽人青壮,有的是听闻王守备威名、从周边卫所甚至关内跑来投军的汉子,还有少数则是被高第抛弃、散落各处后被重新收拢的残兵。
一千五百人的名额,几乎是在告示贴出的当天就招满了,甚至还有些超额。张老栓拿着花名册,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守备大人,人是够了,可这良莠不齐,光是理清籍贯、分配营伍,就够喝一壶的。您看这……”
王二的目光扫过台下。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赵大锤麾下那些跟着他从萨尔浒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石锁手下那些眼神锐利如鹰的斥候,还有火铳队那些因为长期练习而手指粗壮的射手。他们是骨干,是脊梁。
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有人身材魁梧,眼神凶悍,一看就是好勇斗狠之辈;有人面黄肌瘦,但骨架粗大,显然是吃苦耐劳的农家子;还有人眼神闪烁,带着市井的油滑。这是一锅尚未煮沸的大杂烩。
“栓叔,名册理清之事,你多费心。规矩立起来,该淘汰的,绝不手软。”王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锤,石锁,狗剩!”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
“从今日起,全军重新编伍!以老带新,混编重组!”王二下令,“大锤,你负责选拔、编练步兵!我要的是能结阵、敢冲锋、死不旋踵的重步兵!石锁,你负责挑选、训练斥候及轻步兵!要的是能跋山涉水、来去如风、眼观六路的尖刀!狗剩,你协助栓叔,并负责火铳队的扩编和基础训练!所有新兵,第一件事,不是练杀人技,是学听令,学走路,学站着睡觉也得知道自己在哪个伍、哪个队!”
“得令!”三人轰然应诺。
扩编的命令下达,整个锦州军营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原有的编制被打乱,老兵和新丁混合在一起,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和摩擦。
“凭啥听他的?老子砍过的鞑子比他见过的都多!”一个满脸横肉、原属其他部队的老兵油子,对指派给他的、刚从流民中招募的年轻伍长不屑一顾。
那年轻伍长脸涨得通红,握着腰刀的手微微发抖,不知该如何应对。
“砰!”一只穿着牛皮战靴的大脚狠狠踹在那老兵油子的腿弯处,力道之大,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赵大锤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他面前,黑着脸,声如洪钟:“军令!在王字营,上官的话就是军令!违令者,鞭三十!再犯,斩!听不懂人话,就滚回你娘胎里重造!”
那老兵油子被赵大锤凶神恶煞的气势所慑,又看到周围那些王字军老兵冰冷的目光,顿时蔫了,嗫嚅着不敢再言。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上演。石锁的手段则更隐蔽些,他直接将几个不服管束、自以为是的刺头编入一队,然后派给他们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夜间潜行侦察任务。结果这几人在山林里兜了一夜圈子,差点掉进自己人挖的陷阱,天亮时灰头土脸地回来,被其他顺利完成任务的斥候无声地嘲讽了一番,那点可怜的傲气瞬间被碾得粉碎。
王二深知,要想将这群成分复杂、心思各异的人拧成一股绳,光靠高压和惩罚是不够的。他借鉴了现代军队的一些理念,并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推出了一系列措施。
首要的,便是“钱粮足,抚恤厚”。孙承宗拨付的饷银,王二命令张老栓足额、按时发放,绝不拖欠克扣。阵亡和重伤者的抚恤,也严格按照新标准执行,并由官府出面,妥善安置其家眷。这一下,就稳住了大多数为了一口饭吃、为了家人安稳而来当兵的人心。
其次,是“明赏罚,定规矩”。王二亲自参与制定了详细的军规条例,从作战纪律到日常内务,条条清晰。设立“军法官”,由张老栓兼任,下设几名铁面无私的老兵,专门负责监督执法。同时,也设立“战功簿”,哪怕是小规模的斥候冲突,只要立功,必有记录和奖赏,绝不埋没任何人的功劳。
最重要的,是“同甘苦,共操练”。王二以身作则,每日与士兵一同出操,一同训练。士兵吃什么,他吃什么(虽然张老栓总会想办法给他加点营养)。训练场上,他亲自示范步兵结阵、火铳装填,甚至和石锁一起练习斥候的潜伏技巧。他身上那数道在萨尔浒、在宁远、在锦州留下的伤疤,就是最好的无声语言。
训练是异常艰苦的。王二将现代体能训练与古代战阵之法结合。每日天不亮,全员负重越野,绕着锦州城跑。深蹲、蛙跳、俯卧撑(王二称之为“铁牛耕地”)这些看似古怪的动作,被强制要求练习,以增强核心力量和耐力。
队列训练更是重中之重。“站如松,行如风”是最基本的要求。为了练习阵型转换,士兵们在烈日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反复练习前进、后退、转向、变阵。有人中暑晕倒,被抬到阴凉处灌下藿香正气水,醒来后继续练。
“守备大人,这……这是不是太严苛了?好些新兵脚底都磨烂了。”吴有财看着校场上汗流浃背、摇摇欲坠的士兵,有些不忍。
“烂了,敷上药,长出茧子,就不怕烂了。”王二面无表情,“现在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鞑子的刀,不会因为他们脚底嫩就砍得慢些。”
火铳队的训练更是烧钱。尽管有了孙承宗的支持,火药依旧珍贵。王二要求新兵先用未装药的火铳练习装填步骤,直到形成肌肉记忆,速度达标后,才能进行实弹射击。实弹射击也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要求在不同距离、不同环境下,进行精准射击和轮射配合。噼里啪啦的枪声每日响彻校场,白花花的银子也如同流水般消耗。
除了常规训练,王二还格外注重“思想灌输”。他定期召集所有军官和士兵,不需要他们听懂什么大道理,只反复强调几点:
“我们为什么当兵?不是为了给官老爷看家护院,是为了保护我们身后的父母妻儿,保护我们刚刚开垦出来的田地!”
“我们是谁?是‘王字营’!这面旗,是用死在萨尔浒、死在宁远、死在锦州城下的弟兄们的血染红的!不能在我们手里抹黑!”
“我们的敌人是谁?是烧杀抢掠的后金鞑子!面对他们,没有退路,只有你死我活!”
这些简单直接、充满血性的话语,通过王二、赵大锤这些有着赫赫战功的将领之口说出,极具感染力。尤其是在锦州本地招募的士兵,他们的家园曾饱受蹂躏,对此感触尤深。
训练并非一帆风顺。高强度、高标准的操练,让许多新兵乃至部分老兵都叫苦不迭。怨言、懈怠、甚至小规模的冲突时有发生。但王二及其骨干将领们,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始终坚守在训练一线,用绝对的权威、相对公平的赏罚以及身体力行的表率,硬生生地将这些杂音压了下去,将那锅大杂烩,放在名为“纪律”和“仇恨”的烈火上慢慢熬煮。
一个月后,效果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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