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李明的交代(1/2)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把水泥墙面照得泛出冷硬的青光。李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贴在铁栏杆上像片脱水的海带,手腕上的手铐偶尔碰撞出细碎的响动,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喝点水吧。”陈警官把搪瓷杯推过去,杯壁上印着的“执法为民”四个字已经磨得发淡。李明抬眼时,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汗,审讯椅的金属扶手被他攥出几道湿痕——从凌晨三点被带进来,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四个小时了。
搪瓷杯在桌面上转了半圈,李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最终还是没敢碰。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红亮的光点像只不眠的眼睛,正把他此刻的狼狈一点点录进硬盘。
“李建军,1987年生,祖籍山东菏泽,2010年因盗窃罪被判三年,2013年刑满释放后辗转上海、广州多地,2018年定居本市,对吧?”陈警官翻着卷宗,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明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这个几乎被他遗忘的本名,像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进记忆。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警官,我……我现在叫李明。”
“改名换姓,是为了方便重操旧业?”旁边的年轻警员小王把笔录本往前推了推,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上个月十五号凌晨,城南博物馆失窃的清代玉佩,还有前晚锦绣华庭小区丢失的那批钻石首饰,是不是你干的?”
李明的手指突然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审讯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他后颈的汗还是顺着衣领往下淌,在衬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我……我不是主谋。”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都是上头安排的,我只是……只是跑腿的。”
陈警官放下卷宗,身体微微前倾:“上头是谁?境外那个团伙,具体是怎么跟你联系的?”
白炽灯的光晕在李明瞳孔里晃成一片模糊的白,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往事像被捅破的马蜂窝,那些藏匿在暗处的人和事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带着铁锈和霉味。
一、初入泥潭
“最早是2020年,在广州的一个废品站。”李明的声音开始发飘,眼神飘向虚空,像是在透过墙壁看过去,“那时候我刚从工地上被辞,兜里揣着最后三百块,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他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废品站的铁皮棚被砸得噼啪响。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蹲在旧冰箱旁边,手里把玩着枚金戒指,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兄弟,懂行不?”男人突然开口,口音里带着浓重的东南亚腔调。李明当时正蹲在角落啃干面包,碎屑掉在满是油污的牛仔裤上都没察觉。
他后来才知道,那男人叫阿坤,是境外团伙在国内的联络人之一。那天他们交易的,是一批从香港走私过来的旧手表,表盘上的钻石被抠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镀金的外壳在阴雨天里发着哑光。
“阿坤说,跟着他干,一个月顶我在工地干半年。”李明的喉结又动了动,这次陈警官没再催促,只是把水杯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第一次是去东莞,在一个别墅区门口蹲点。他们给了我一张照片,说等目标开车出门,就把车库门撬开。”
那是套红木家具,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李明记得自己蹲在灌木丛里,蚊虫在耳边嗡嗡叫,手里的撬棍被汗水浸得发滑。当他终于把沉重的梳妆台搬出车库时,后背的衣服已经能拧出水来。
“给了我八千块。”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妈当时在医院等着做透析,那笔钱刚好够交住院费。”
小王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里,李明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陈警官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有道浅色的疤痕,像条褪色的蚯蚓——那是2013年出狱时,为了证明自己“重新做人”,用烟头烫下的记号。
二、织网的人
“真正和境外联系,是去年春天。”李明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阿坤突然消失了,说是‘出了点意外’。后来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让我去码头接货。”
那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和码头的鱼腥气格格不入。他递给李明一个加密u盘,说以后的任务会通过这个下发,接头地点每次都不一样。
“他叫‘教授’,我们从没见过面,都是通过加密软件联系。”李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他很懂技术,每次通话都会自动销毁记录,连转账都是用虚拟货币,查不到源头。”
团伙的架构像张精密的网。李明属于最底层的“执行者”,负责踩点、盗窃和初步转运。往上是“联络人”,像阿坤这样的角色,负责在不同城市之间传递消息和赃物。再往上,就是“教授”这种核心成员,他们从不露面,却能精准掌握每个目标的作息和安保漏洞。
“上个月博物馆那单,是‘教授’亲自策划的。”李明的声音压得更低,“他给的图纸比博物馆自己的安保图还详细,连监控的盲区和巡逻的换班时间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洒下来,把展柜里的玉佩照得像团流动的光。按照指令,他用特制的磁铁干扰了红外报警系统,戴着手套的手指碰到玉佩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那玉佩……摸起来像块活物。”李明的眼神有些恍惚,“我当时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的,老物件都有灵性。”
赃物的转运流程更是滴水不漏。每次得手后,他会把东西放进指定地点的储物柜——有时是商场的存包处,有时是公园的垃圾桶,甚至有次藏在公共厕所的水箱里。几个小时后,总会有不同面孔的人取走,再通过渔船、跨境货车等渠道运往境外。
“我只负责到国内这一步。”李明强调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过了海关之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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