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王国来使(1/2)

神使降临、点化凡人、赐予神兵、邪魔退避……关于东方边境“血饮新城”与“莱茵城”的传说,如同春季里夹杂着生机的暖风,又似秋日席卷落叶的旋风,终究是无可阻挡地吹进了王国腹地,飘进了那些雕梁画栋、终日弥漫着香料与权力气息的深宫大院。

王都,枢密院议事厅。

巨大的圆桌旁,围坐着几位须发皆白、身着华贵锦袍的老者,他们是王国的真正掌权者——大公爵和枢机主教们。空气中飘荡着来自遥远东方的“神迹”报告,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怀疑与傲慢。

“荒谬!”一位以脾气火爆着称的军务大臣率先拍案,“神使?呵,若真有神明垂怜,为何不降临在王都,沐浴在圣光之下,却偏偏跑去那被结界遗忘、邪魔肆虐的蛮荒之地?这定是某些边境贱民或者流亡贵族编造出来的谎言,用以蛊惑人心,聚拢流民,行那割据自立之事!”

另一位掌管财政的大公捻着胡须,眼神精明:“谎言或许有之,但也不尽然。诸位可曾注意,最近从边境流通过来的那些货物?”他示意侍从呈上几件物品:一柄异常锋利的精钢匕首,一瓶能快速愈合伤口的淡绿色药剂,甚至还有一小袋颗粒饱满、远超王国现有产量的金色麦种。

“这些东西,”财政大公缓缓道,“其工艺,其效果,绝非边境那些粗鄙工匠所能及。我翻阅了皇家图书馆的古籍,其中一些记载,与数百年前、甚至更早的‘黄金时代’的造物,颇有相似之处。”

这话让在座众人沉默了片刻。黄金时代,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纪元,科技与魔法昌盛,远非现在这挣扎求存的末世可比。如果边境真的得到了某种失落传承……

“即便如此,”一位面容阴鸷的枢机主教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神恩必先泽被王都,沐浴圣辉。即便真有什么‘奇遇’,也当由教会和王室派人前去‘接收’和‘鉴定’,而非任由其在边陲之地自行其是,扰乱秩序。”

最终,经过一番暗流涌动的争论,一项决议形成了:派遣一位巡查官,以视察边境防务、安抚流民为名,前往东方一探究竟。人选很快定了下来,是内务大臣的一位远房侄子,名叫劳伦斯·菲尔德。此人生性圆滑,善于享乐,更重要的是,对王都的权威有着根深蒂固的忠诚,且足够“懂事”,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报,什么不该报。

于是,不久后,一支由数十名精锐骑士护卫、装饰华丽的马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了王都的雄伟大门。巡查官劳伦斯大人,斜倚在铺着天鹅绒的柔软车厢里,享受着美貌侍女递来的葡萄,志得意满。

对于这趟“苦差事”,劳伦斯有着自己的理解:什么神使、什么新城,多半是穷乡僻壤夸大其词。此行的重点,在于彰显王都的威严,顺便看看能否捞些新奇玩意儿和好处。至于探查真相?那是次要的,只要最终报告写得漂亮,能让王都的大人物们满意即可。

因此,这支巡查队伍的行进速度,堪称悠闲。每到一个稍具规模的城镇,劳伦斯必要停留数日,接受当地官员的阿谀奉承和盛宴款待,收受各种“土特产”。一路走来,与其说是巡查,不如说是劳伦斯大人的豪华度假之旅,排场之大,堪比皇帝南巡。

沿途的官员们虽对这位钦差大人的做派暗自腹诽,却也不敢怠慢,毕竟他代表着王都的意志。他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同时也不忘将这位“瘟神”即将到来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东方。

消息比劳伦斯的车队更早抵达了血饮新城和莱茵城,也传到了正在各自领地上大兴土木的亚伦、艾微以及芬恩等人耳中。

新城城堡的指挥室内,全息投影地图上清晰地显示着劳伦斯·菲尔德巡查官那支缓慢移动、如同旅游团般的车队轨迹。我和如烟并肩而立,看着那闪烁的光点一路走走停停,享受着沿途的供奉。

“啧,这位‘钦差大人’,倒是会享受。”我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如烟撇了撇嘴,挽住我的胳膊:“夫君,看他这架势,可不是来友好访问的,倒像是来接收自家后花园的。王都那些老古董,怕是还做着让我们跪迎天使、献上技术的美梦呢。”

我们相视一笑,眼中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何接待这位特使?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讨论。

立威。

必须立威。

我们拥有的力量,早已超越了这个末世世界的理解范畴。若非我和如烟早已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若非我们心中怀揣着重建一个秩序、繁荣、现代化社会的蓝图,而不是制造一片更大的废土,单凭我们掌握的无人机蜂群、热武器和战略级爆破技术,就足以将这个王国现有的武力体系连同那些冥顽不灵的邪魔一起,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我们缺的不是武力,是时间和愿意参与建设的劳动力,是地下的各种矿产资源。毁灭简单,创造艰难。我们选择了一条相对麻烦但更有希望的道路。

因此,王都的傲慢必须被打碎,他们的侥幸心理必须被掐灭。这位劳伦斯大人,正是送上门的“示范道具”。

“直接动武太掉价,也显得我们气量狭小。”我手指轻点,全息地图上新城周边的地形地貌飞速变化,“要让他们感受到差距,一种无法逾越、甚至无法理解的差距。”

如烟眼睛一亮,接口道:“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蚂蚁的挑衅,但会随手筑起一道沙墙,让蚂蚁明白彼此的界限。我们要展示的,是‘文明’的差距,而不是单纯的暴力。”

“没错。”我赞许地点头,“让他看看我们的‘日常’。”

计划迅速制定。

首先,是入境“欢迎”。当劳伦斯的车队慢悠悠地抵达原本属于霍利尔德家族、如今已完全开放的边境关卡时,他们看到的不是预想中惶恐迎接的地方贵族,而是一座充满金属质感、灯火通明、全自动运行的检查站。扫描光束无声地掠过车队,机械臂自动识别身份,电子合成音清晰而冰冷地指引方向。守卫这里的,不是士兵,而是几台线条流畅、泛着金属冷光的履带式机器人,它们的传感器扫过那些精锐骑士时,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审视感。这种超越时代的宁静与高效,让一路享受奉承的劳伦斯一行人,第一次感到了不适和莫名的压力。

其次,是沿途的“风景”。从边境到血饮新城,原本崎岖的道路已经被平整宽阔的复合材料公路取代。公路两旁,不是荒芜的田野或破败的村庄,而是一望无际、在智能灌溉系统下郁郁葱葱的现代化大棚农场,以及正在紧张施工、架构庞大的工业园区。巨大的工程机械轰鸣作业,天空中偶尔有无人机编队快速掠过。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一种强大的、系统性的生产力,与王都那种依靠贵族领地和农奴劳动的落后模式,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新城的“真容”。我们不会为他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甚至不会在城堡接见他。我们选择的地点,是城市中心最高的一座观景塔。让他俯瞰这座灯火璀璨、交通有序、建筑新颖、充满了活力的城市。让他亲眼看到,什么是“神迹”之下的新生活。

“至于见面礼嘛……”如烟狡黠地笑了笑,“不如,请这位特使大人,观看一次我们的‘日常除尘’作业?”

我明白她的意思。所谓“除尘”,就是定期清理靠近城市的小股邪魔。通常只需要出动一支小型无人机小队即可。

“可以。”我点头,“让他看看,他们视为洪水猛兽、需要付出巨大牺牲才能抵御的邪魔,在我们这里,不过是需要定期清扫的‘灰尘’。”

我们要让这位劳伦斯大人,以及他背后王都的老爷们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边境势力,而是一个已经迈入新纪元、拥有绝对力量、并致力于构建新秩序的“文明”。合作,欢迎;阻碍,则无异于螳臂当车。

立威,不是为了挑衅,而是为了划定界限,为了更高效地推进我们的蓝图。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注定不会充满欢声笑语,而将是一场无声的、却足以震撼灵魂的展示。

我确实小看了这份扎根于血脉与陈腐制度中的傲慢。莱茵男爵那个老狐狸,显然不想沾染这趟浑水,只派了最低限度的向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劳伦斯·菲尔德这头“肥猪”礼送出境,一脚踹进了血饮领地的范围。

当劳伦斯的豪华马车驶过界碑,他想象中的盛大军仪、跪拜迎接并未出现。视野所及,只有一条笔直、平坦得不可思议的黑色道路,以及路边一个孤零零的金属站牌。站牌下,十几名穿着虽不华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流民,正自发地排成一列,安静地等待着什么——那是我设立的通往城内工厂的免费通勤班车点。

没有贵族,没有士兵,甚至没有像样的欢迎队伍。只有一群曾经的、他眼中的“贱民”,井然有序地站在那里,对他们这支代表着王都威严的车队,仅仅是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便不再关注。

劳伦斯那张养尊处优的白胖脸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扯开马车窗帘,对着外面厉声喝道:“人呢?血饮之主的使者呢?竟敢如此怠慢王都巡查官!”

回答他的,只有车轮压过路面的平稳沙沙声,以及远处工厂隐约传来的、富有节奏的机械轰鸣。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挑衅更让他怒火中烧。他手中的镶金皮鞭狠狠抽在马夫背上,咆哮道:“废物!快点!我要立刻见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边境蛮子!”

在我的刻意放纵下,这支气急败坏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外城、工业区,直抵内城核心的城堡区域。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颠覆认知的景象:高耸的烟囱有序排放着白汽(经过净化处理),整齐划一的居民楼,穿着统一工装、步履匆匆却面色红润的行人,以及天空中不时掠过的、发出轻微嗡鸣的铁鸟。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让习惯了前呼后拥、人声鼎沸的劳伦斯感到极度不适,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最终,他们被引领至城堡前巨大的中央广场。这里以某种不知名的材料铺就,光滑如镜,一尘不染。广场四周,矗立着几座造型简洁、线条凌厉的金属雕塑,更像是某种武器的抽象变体。

我和如烟,就站在广场中央,身后是城堡巍峨的大门。我们没有穿繁复的礼服,只是一身便于活动的、带有未来科技感的黑色作战常服。我们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辆装饰过度、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马车,在一队面无表情、装备着m1步枪的城门守卫“护送”下,略显狼狈地停在我们面前。

车门被侍从颤抖着打开,劳伦斯·菲尔德努力维持着威严,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华丽锦袍,肥胖的身躯费力地挪下车。当他站定,抬头看到我们——如此年轻,穿着“怪异”,而且丝毫没有上前行礼的意思——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抽搐。

空气仿佛凝固了。广场上只有风拂过金属雕塑的细微声响。一场关于尊严、权力和未来秩序的无声较量,在这看似不对等的对峙中,已然拉开序幕。劳伦斯深吸一口气,准备用他习惯的、来自王都的傲慢腔调,发出第一声质问。而我和如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实验室样本般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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