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坍塌的国度(2/2)
传令兵不断进出,靴声急促,带来一个比一个更绝望的消息:“东墙守军伤亡过半!”“西门火起!”“敌军火器如天雷,我军伤亡惨重!”
终于,他怒吼一声,一把将桌上的圣旨扫落在地。明黄的绸缎摊开在地,墨迹犹新,那“死守”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冰冷的判决。
“死守?!”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如裂帛,“人都没看清,我城防军就死了千余!敌军掌握天雷之威,雪狼之勇,这要如何守?!”
他瘫坐于椅,双手颤抖,望着窗外那不断闪现的爆炸火光,望着城头那不断坠落的人影,仿佛看见自己的命运,也正随着这城池,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而城外,我军大营中,篝火熊熊,将士们围坐饮酒,笑声震天。雪狼骑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狼嚎。
明日破城,不过是一场收割。
——这,就是战争。
次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天光已悄然破晓,灰蓝色的晨霭如薄纱般笼罩着军营,东方泛起鱼肚白,夹杂着一丝橙红,仿佛预示着一场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我从军帐中醒来,浑身筋骨酸胀,像是被千斤重担压过一般。掀开厚重的毛毡帘子走出帐外,冷风迎面扑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与泥土的腥气,我深深吸了一口,伸了个懒腰,骨骼噼啪作响,仿佛要把昨夜残存的疲惫尽数抖落。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铁锅翻炒的声响。几缕金红色的朝霞穿透云层,洒在营地的旗杆上,那面绣着狼头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在低吼。
我望着这熟悉又肃杀的景象,低声问道:“部队都吃过饭了吗?”
话音未落,小兰已轻步走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皮甲,发髻高挽,脸上还沾着些许灶灰,却掩不住那双清亮的眼睛。
她双手捧着一张热腾腾的鸡蛋饼,递到我面前,声音清脆:“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您留的。”我接过饼,饼皮焦黄酥脆,边缘微微卷起,内里还裹着嫩黄的蛋液与细碎的牛肉,香气扑鼻。咬一口,外酥里嫩,油脂在舌尖化开,暖意顿时从胃里升腾至全身。“嗯,不错,”我点头,嘴角微扬,“下次再加点小葱,更香。”
说罢,我伸出手,动作干脆利落。小兰立刻从腰间取下步话机,金属外壳在晨光下泛着冷银色的光泽,上面还残留着昨夜露水的湿意。
我一把接过,打开开关,电流“滋啦”一声轻响,旋即传来各营整齐划一的回应声。我沉声下令,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全军注意,今天咱们来包饺子——规矩不变:赤手空拳的百姓不杀,只要拿武器的,敢抵抗的,直接杀了。四门同时进攻,步枪营火力掩护,雪狼骑去安置炸药炸门。城门一开,全军突击!”
命令下达,整支军队瞬间苏醒。雪狼骑如幽灵般出动,骑兵们身披玄铁重甲,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冷冽如冰的眼睛。他们一边策狼狂奔,一边举枪射击,“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城头上的守军还来不及反应,便已中枪倒地,惨叫未起便已断气。
步枪营紧随其后,四支队伍如四道钢铁洪流,迅速包抄至四门。枪口对准城门楼,火舌喷吐,“突突突突——”密集的枪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硝烟弥漫,火光闪烁,如同雷神在怒吼。子弹打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尘土飞扬,青灰色的砖石被撕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雪狼骑的爆破手身着重甲,背着沉重的炸药包,在落石与滚木中如鬼魅般逼近城门。他们动作娴熟,将炸药安置在城门基座的薄弱处,引信接好,随即迅速撤离。一人趴在地上,按下对讲机按钮,声音沉稳而坚定:“东门好。”
紧接着,西门、北门、南门的报告接连传来,每一声“好”都像一把利刃,刺向城中守军的心脏。
最后,是霍学文的声音。他站在东门前,身披猩红披风,手中握着起爆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四座城门。他缓缓倒数,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4……3……2……1——起爆!”
刹那间——
轰!轰!轰!轰!
四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连成一片,仿佛大地被撕裂,苍穹被劈开。火光冲天而起,橙红与金黄的烈焰如巨兽之口,瞬间吞噬了四座城门。
厚重的木门在爆炸中如纸片般粉碎,砖石崩裂,梁柱断裂,整座城墙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生生震醒。气浪席卷而出,将附近的士兵掀翻在地,耳膜嗡鸣,七窍渗血,城头的守军如断线木偶般东倒西歪,有的直接被震晕,有的抱着头颅哀嚎。
烟尘如黑云翻滚,夹杂着焦木的刺鼻气味与血腥味,在空中久久不散。火光映照下,攻城的士兵如黑压压的潮水般涌入城门,但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嘶吼,只有一片整齐划一、机械而冰冷的呼喊,回荡在废墟之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这声音如铁流般推进,冷酷而不可阻挡,仿佛死神的低语。
城中,知府府邸。
雕梁画栋的大厅内,檀香袅袅,茶香未散。知府大人正端坐案前,手中青瓷茶碗还冒着热气,突然,一声巨响震得窗棂碎裂,茶水泼洒一地。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盔甲残破,满脸尘土,声音颤抖如风中枯叶:“报——!东西南北四门……同时攻破!敌军……已杀进城来!”
知府手中的茶碗“啪”地落地,碎成数片,茶水如血般蔓延。他怔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失神,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居然……这么快就破了……”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却承载着千钧之重。
他缓缓起身,官袍拖地,步履蹒跚地走向窗边。窗外,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百姓哭喊声、兵甲碰撞声、机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末日之音。他望着这座他守护了十年的城池,如今已如纸屋般崩塌。
良久,他转过身,眼神竟出奇地平静。他望向传令兵,声音沙哑却清晰:“想投降的……就让他们降了吧。”
这是他一生中下达的最后一条命令。
话音落下,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身雪亮如霜,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然横剑于颈——
鲜血喷涌,如红梅绽放在雪地,染红了官袍,滴落在青砖之上,一滴,又一滴……
他缓缓倒下,像一座终于崩塌的山。
一夜的骚扰,早已让守军士气全无。
寒夜如墨,冷雾弥漫,城头残破的旌旗在风中撕裂作响,像极了守军心中最后一丝斗志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焦木、血锈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偶有火把在断墙上摇曳,投下斑驳跳动的橙红光影,映照出士兵们苍白的脸庞和颤抖的手指。
他们耳畔仍回荡着深夜里那诡异的动静——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器划破长空,城垛间突然炸响的雷鸣般爆响,还有那低沉而整齐的脚步声,仿佛从地底传来,步步紧逼,令人窒息。打不倒敌人,却随时可能被夺去性命,这种无形的恐惧如毒蛇般啃噬着人心。
当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四座城门几乎同时在轰然巨响中崩塌!粗壮的原木门栓被炸成碎片,铁链断裂的声响刺耳惊魂,浓烟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映亮了天际泛青的云层。
上万敌军如黑潮般涌入,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铠甲碰撞声如铁浪翻涌。最前方的,正是那支传说中的雪狼骑——银白狼首盔在微光中泛着冷冽寒芒,披着灰白狼毛披风,铁蹄踏地,震得城墙簌簌落灰。他们的重甲在初露的晨曦下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刀砍上去只留下白痕,箭矢射中便如撞铁壁,叮叮当当四散飞溅,长枪刺击更是如触磐石,纹丝不动。他们宛如从极北冰原走出的幽灵军团,所向披靡,不可阻挡。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些手持奇形兵器的士兵,肩扛黑管长器,一旦架起,便发出“突突突突”的骇人声响,火光连闪,百米之外的守军如麦子般成片倒下,血雾腾起,尸横遍地。
硝烟与血腥在晨风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洪亮而整齐的喊声如潮水般涌来:“投降不杀!投降不杀!”那声音穿透哭嚎与惨叫,像一把钥匙,轻轻一拧,便彻底击碎了守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有人率先扔下锈迹斑斑的长矛,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麻木地放下盾牌,一个个接二连三,如秋叶般纷纷坠地,最终汇成一片跪伏的海洋。
城中大户的府邸,也未能幸免。朱红大门在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中轰然炸裂,木屑横飞,门楣倒塌,火光冲天而起,映出闯入者冷峻的面庞。
全副武装的士兵如狼入羊群,动作迅捷而精准。但凡稍有迟疑,哪怕只是手持菜刀、欲护家主的厨子,便立刻被数人齐射,血溅白墙,倒地不起。
金银细软被成箱抬出,珠玉散落一地无人拾捡;美貌丫鬟被粗暴拖走,哭喊声在深宅大院中回荡,却无人应援。行动之娴熟,路线之精准,仿佛早已演练百遍,绝无拖沓,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清算之舞。
城头之上,如烟一袭素白长袍,立于残破的望楼之巅,寒风吹动她的长发与衣袂,猎猎作响。
她眸光清冷,望着下方如洪流般涌动的大军,望着那被火光染成赤红的街巷,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府邸化作废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我的大军……快被你带成土匪大军了。”
风中传来一声低笑,我从阴影中走出:“趁着兵乱,干掉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更有利于我们今后的统治。这个在上界叫革命,口号是——打土豪,分田地。”
如烟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城中升起的滚滚黑烟,那烟柱如龙盘旋,预示着旧秩序的崩塌。她终于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释然:“确实是这个道理……之前我就是被世家大族牵制,政令难出宫门,赋税被截,律法成空。你这种破而后立,不惜以烈火涤荡腐朽,虽狠厉,却不失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