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扩张城池(2/2)

刹那间,工地活了起来。焊枪点燃,迸出刺目的白光,像夜空中骤然绽放的星辰,噼啪作响,火花如金雨飞溅,在渐暗的天幕下划出短暂而炽热的轨迹。铁锤敲击金属的“叮当”声、水管对接的“咔咔”声、人们呼喊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沸腾的劳动交响曲。空气中弥漫起金属灼烧的焦味、机油的辛烈,以及汗水蒸腾的咸腥。

暮色四合,天边由橙红转为深紫,而水塔之上,最后一道焊缝终于闭合。凯文亲自拧紧最后一个阀门,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启主闸——

“哗——”

清泉奔涌而出,顺着新铺的管道奔流而下,如山涧初开,如溪流破冰。水花在厨房的水槽里溅起晶莹的浪花,在食堂的蓄水池中荡开层层涟漪,在浴室的喷头下洒落成一片细密的雨幕。女人们围在水槽边,伸手接住那清凉的水流,脸上先是不敢置信,继而绽开如花般的笑容。有人甚至蹲下身,用指尖蘸水,在脸上轻轻拍打,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

“再也不用天没亮就去井边排队了……”一位老妇人喃喃道,眼角落下泪来闪着光。

挑水组的汉子们站在一旁,看着曾经的水桶静静躺在墙角,沾满尘土。他们相视一笑,扛起泥瓦工具,大步走向正在扩建的宿舍区。

炊烟袅袅升起,与晚风缠绕,携着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那是炖白菜的清甜、粗粮饭的醇香,还有一丝铁锅烧热后特有的焦味,混杂着新伐木料的清香,在冷冽的初冬空气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食堂内,日光灯管已经亮起,人潮涌动,脚步声、碗筷碰撞声、低声谈笑此起彼伏,仿佛整座工地的心跳在此刻汇聚。

我拿起那支略显陈旧的话筒,金属外壳冰凉,掌心却因激动而微汗。声音透过喇叭传开,略带沙哑却坚定:“大家都先静一静——”一时间,喧闹如潮水退去,数百双眼睛齐刷刷望来,目光里有疲惫,有期待,更有久违的希望。

我继续说道:“首先要感谢建筑组,短短两天,就让我们用上了食堂和自来水!”话音落下,我率先鼓掌,掌声清脆,像第一颗雨滴砸进干涸的土地。紧接着,整个食堂爆发出雷鸣般的回应,掌声如浪涛翻滚,震得梁上的浮尘轻轻簌簌落下。建筑组的几个年轻人站在角落,灰头土脸,工装上还沾着泥浆,听到掌声后,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有人低头抿嘴,有人悄悄抹了把眼角,那挺起的胸膛里,是被看见、被尊重的骄傲。

我轻轻压手,人群迅速安静下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凝聚。

光影在人们脸上流转,映出沟壑纵横的皱纹与年轻坚毅的轮廓。“明天开始,暂时没有工作的人,也加入宿舍区的建设。”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大家一起努力,尽快完成宿舍区的建造,好让大家都尽快住上新房子。”话音未落,所有人齐齐抬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如风过麦田,齐声高呼:“遵命!”那声音穿透屋顶,直冲暮色苍茫的天空。

我点点头,嘴角微扬:“大家继续吃饭吧,吃完饭去仓库领取棉被。”刹那间,压抑已久的喜悦如春雷炸响,整个食堂沸腾了。孩子们蹦跳着欢呼,老人们互相搀扶着笑出泪花。角落里,几个中年妇女围坐一桌,手紧紧攥着粗布围裙,眼眶通红,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衣领。

“管吃、管住、发衣服、发鞋子,现在连被子也发了……”其中一位喃喃着,声音颤抖,却满是笃定,“这个冬天,不用挨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所有人心里那盏将熄的灯。

我端着饭盒,踏进这间由旧马厩改建的食堂,木梁上悬着几盏摇晃的大灯泡,空气中弥漫着烤麦饼的焦香、腌肉的咸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响,我走向凯文那一桌,水泥地在我脚下发出沉闷的呻吟。众人察觉到我的到来,纷纷搁下碗筷,作势欲起,我抬手一压,声音不高,却如铁锤落砧:“大家不必拘束。”话音落下,厅内略略松弛,唯有碗碟轻碰的脆响与远处炉火噼啪的爆裂声继续低低地响着。

我目光落在凯文身上。他坐在角落的长凳上,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左颊一道旧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白,像是被什么邪物利爪划过。他正用粗糙的手指捏着一块黑面包,指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

我望着他,语气沉稳:“你有没有见过一种黑色的石头,可以燃烧的?”他停下动作,眉头拧成一个结,思索片刻,眼中掠过一丝警惕:“见过……但那东西邪性,烧起来冒黑烟,闻多了人会头晕呕血,像是被瘴气侵了肺。而且,那片黑石坡现在成了邪魔的老巢——上次领主带了三百精兵去清剿,结果折了大半,连那邪魔的影子都没摸到,只带回几具焦尸,浑身发紫,像是被毒焰烧过。”

我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已磨损,墨线模糊,唯有几处用朱砂标注的危险区域依旧刺目。

我将它铺在桌上,油灯的光斜斜照下,映出山川河流的轮廓,也照亮了凯文凝重的脸。他伸出手指,在地图边缘一处荒僻的山谷点了点,那里画着一团扭曲的墨迹,像是被虫蛀过的叶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周围赫然分布着三个红叉标识的村落,像三滴干涸的血。

我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今早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那片山谷密密麻麻全是移动的红点,如蚁群蠕动——不少于两千只邪魔,其中至少有十几处高强度能量反应,显然是高阶存在。我心头一沉,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边缘摩挲,随即缓缓合上图纸。清剿计划,只能搁置。至少,得等招够两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配上防毒面具与远程火力,才敢再议。

我重新睁眼,声音低沉如铁:“你们这里真的没有铁矿?”

凯文苦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无奈:“铁矿?邪魔嗜铁如命,它们的巢穴总在矿脉附近,像是被某种本能牵引。如今但凡有点储量的铁矿,全被它们盘踞着,成了魔窟。只有王都附近的三两处小矿,由皇家卫队死死守住,可炼出的铁,连卫队的刀都供不应求,哪轮得到我们这些边陲百姓?铁器贵得像金子,一把菜刀能换半头牛。”

我沉默片刻,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邪魔?”凯文挠了挠头,眼神飘向远处的窗棂,仿佛在回忆某个遥远的声音。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炉火声吞没:“就我们这领地,靠近结界边缘,那些高级邪魔嫌这儿‘气场’不对,不愿久留——可即便如此,我估摸着,也得有两万多。我听一个从主城逃难来的老兵说过……整个王国,邪魔的数量,怕是……上亿。”

那一瞬间,我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像是有冰针在血里游走。上亿?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若真如此,仅靠刀剑与血肉之躯,哪怕万人赴死,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不再是清剿,而是战争——一场没有硝烟、却吞噬一切的灭世之战。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惊涛,伸手拍了拍凯文的肩头,力道沉稳,仿佛在安抚一头疲惫的狼。他抬头看我,眼中有一丝不解,也有一丝期待。我未多言,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吃饭。

我起身,饭盒已空,只剩几粒米粘在角落,我端着它朝后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