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小村的税银(1/2)
一路上,空气弥漫着腐朽与焦土混合的腥气,天穹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压得低垂,仿佛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悬于头顶,阳光被撕碎成零星的光斑,洒在荒芜大地上,投下斑驳而阴郁的影子。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无数亡魂低语,沙沙作响。我们穿行在废墟与荒林之间,脚下踩碎的不仅是干裂的泥土,还有不知何年何月遗留的白骨。巨大的红色蝙蝠成群盘旋在空中,翼展如血旗展开,发出刺耳的尖啸,偶尔俯冲而下,又被卡尔身上跃动的剑气逼退。那些露出骸骨的野狗,皮肉腐烂,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邪火,拖着残破的肢体在断墙间游荡,每一步都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嗒”声,令人牙酸。至于那些僵尸般的邪魔,它们步履蹒跚,却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执拗,腐烂的指爪在空气中抓挠,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诅咒。
我早已将这片土地视为死域——一个被遗忘的僵尸世界。如烟站在我身侧,身披一件深黑色的防弹衣,贴合她纤细却坚韧的身形,肩带上挂着两把银灰色的短管手枪,枪管泛着冷光,像她此刻的眼神一样冷静而警惕。她轻轻摩挲着枪柄,指尖划过扳机护圈,嘴角微扬:“这些玩意儿太恶心了,腐肉烂血,靠近都嫌脏。”她不是追求力量的极致,而是追求距离的洁净——百米之外,一枪爆头,干净利落,无需接触那令人作呕的腐躯。她不喜欢近战的黏腻与腥臭,热武器成为她与这世界保持距离的方式。
不久,一座小村落出现在视野中。十数间由粗糙石料与朽木搭建的两层房屋错落分布,屋顶塌陷,墙壁爬满暗绿色的苔藓与藤蔓,像被时间啃噬的骸骨。烟囱早已不再冒烟,唯有几缕灰雾从破窗中飘出,仿佛村落仍在吐纳着最后的残息。村口的木牌早已腐烂,只余下半截“望……村”的字样,在风中微微摇晃,发出“吱呀”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呻吟。
卡尔刚要抬步踏入村中,我一把拽住她的臂膀,低声道:“不要进去,我们先做个陷阱,把那些怪物引出来。”她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赞许的笑意,抽出背后那柄宽厚的大剑,剑身泛着青铜般的幽光,仿佛饮过无数邪魔之血。她站在村口的土路上,剑锋轻划,四道凌厉的弧光闪过,地面竟如被无形巨斧劈开,尘土飞扬。她闭目凝神,双手缓缓抬起,意念如潮水般扩散——刹那间,一块约莫两米见方的路面竟从地下缓缓浮起,泥土与碎石悬浮在空中,如同违背重力的幻象。她手臂一挥,那整块地面便如被抛掷的巨石,轰然砸向路边,扬起一片灰雾。
我和如烟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还能这样……”我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卡尔回眸望来,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扬,眸光如冰湖倒映月光:“我可以用意念控制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只要它有形,便受我支配。”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低头看向那深约三米的陷阱,坑底插着几根削尖的木桩,泛着黑褐色的污迹。我从背包中取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牛肉,血迹早已渗透布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将它抛入坑底,血滴溅落在尘土上,像一朵朵暗红的花悄然绽放。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那股腥膻之气如无形的丝线,向四面八方蔓延。
村落深处,传来第一声低沉的狗吠,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夹杂着骨骼摩擦的“咯咯”声,仿佛有无数沉睡的怪物正被唤醒。阴影中,几双泛着幽绿或猩红的眼睛缓缓亮起,从破窗、门缝、地窖口钻出,缓缓向村口蠕动。
腐烂的皮肉在风中颤动,破烂的衣物随风飘荡,像一面面招魂的幡。
我们三人轻盈跃上路边那棵老槐树,枝干虬结,树皮皲裂,枝叶稀疏,却足以承载我们的重量。我从背包中取出三份压缩面包和水壶,递给如烟和卡尔。如烟小口咬着干硬的面包,眉头微蹙,却仍强忍着咽下,随即灌了一口水,喉头滚动。
卡尔则静静望着村落,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手中大剑横放膝上,剑锋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芒。
我们坐在树枝上,身影隐没在斑驳的树影与灰暗的天光之间,像三尊静默的守望者。风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这片土地的悲怆。
我掏出望远镜,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镜片中,一个个扭曲的身影从破败的屋舍间缓缓爬出——那是曾经的村民,如今的僵尸邪魔。他们褴褛的衣衫被风撕扯着,布条如枯叶般在晚风中飘动,露出底下青灰发紫的皮肉,有的肢体残缺,拖着断腿踉跄前行,有的眼眶空洞,却仍机械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腐肉发酵的酸臭、血液凝结后的铁锈味,还夹杂着某种诡异的硫磺气息,像是地下有东西在缓慢腐烂、苏醒。
几个小孩模样的僵尸歪着头,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微光,嘴里发出“咯咯”的低鸣,正追着一只毛发倒竖、浑身长着瘤状肉块的变异犬。
那犬类早已不似生前模样,脊背上裂开几道口子,露出跳动的暗红肌肉,四肢扭曲却异常敏捷。它们在坑边打转,最终几只小僵尸率先跃入深坑,发出“啪”的闷响,溅起一片灰黑色的尘土。坑底铺着一层黏腻的腐泥,混着白骨与碎布,那块血淋淋的牛肉就躺在中央,像是一场献祭的祭品。小僵尸们扑上去,撕扯、啃咬,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可还没等它们吞咽,变异犬猛然扑上,利爪撕开腐肉,犬齿咬断脊椎,转瞬之间,小僵尸们便被撕得四分五裂,残肢飞溅,黑血如墨般泼洒在坑壁之上。
如烟站在我身旁,她皱了皱眉,素手轻抬,用袖口掩住鼻尖,眼中闪过一丝厌弃:“这味道……像是地狱的肠肚被翻了出来。”她声音清冷,却掩不住那一丝颤抖。血腥味与腐蚀气息愈发浓烈,仿佛有无形的触手钻入鼻腔,缠绕着脑髓,令人头晕目眩。
此时,更多的村民僵尸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脚步拖沓,手臂僵直前伸,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它们围在坑边,却无一人跃下,只是静静地、摇摇晃晃地伫立着,仿佛在等待某种仪式的开启。
我从腰间掏出两颗墨绿色的手雷,金属外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保险栓轻轻一拨便能引爆毁灭。正欲投掷,卡尔却忽然按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粗糙而有力,眼神却异常冷静:“再等等,难道你就不好奇,它们在等什么吗?”她的声音低沉,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我内心的涟漪。我迟疑片刻,将手雷轻轻搁在身旁的树干上,顺手抓起一块干硬的面包啃了一口,粗粝的碎屑卡在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躁动。面包的麦香味混着空气中的腐臭,令人反胃,但我还是咽了下去——在这末世,连恶心都是一种奢侈。
就在这死寂的等待中,村中心那栋最破败的石屋,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内猛地推开,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其踹开。尘土簌簌落下,屋内黑得如同深渊。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具骷髅,通体泛着青铜般的冷光,手持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青铜剑,身上披着早已腐朽的皮甲,甲片上刻着模糊的符文,似是某种古老部族的遗物。它没有血肉,没有呼吸,却仿佛拥有意志,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簇幽蓝的火焰,像是从千年前的坟墓中归来。
它几个纵跃,动作迅捷如鬼魅,每一次落地都激起一圈尘烟。它一脚踹开挡路的僵尸,那些足有两百斤的腐尸竟如稻草人般飞出数米,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它直抵大坑边缘,俯视坑底——几只变异犬正争抢着那块牛肉,血沫横飞。
突然,骷髅张开下颌,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那声音不似人语,也不似兽吼,而像是青铜钟在深渊中被敲响,带着金属的震颤与灵魂的撕裂感,直击人心。坑底的变异犬瞬间僵住,毛发倒竖,夹着尾巴后退,乖乖让出牛肉。
骷髅一跃而下,骨节碰撞发出“咔哒”之声,它抓起那块血肉,直接塞进空荡的头颅中,下颌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仿佛在吞咽的不是肉,而是某种仪式的祭品。而坑上的僵尸们,依旧静立,无动于衷,仿佛那骷髅才是它们真正的王。
我心头一紧,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这绝非普通邪物,不能再等了!
“动手!”我厉喝一声,声音划破暮色,如惊雷炸响。
两颗手雷划出弧线,精准落入坑中,紧接着,我又向僵尸群投出两颗。其中一只高大的僵尸竟缓缓弯腰,捡起一颗冒烟的手雷,歪着头打量了一瞬,竟张开腐烂的嘴,将那金属疙瘩塞了进去!下一瞬——
轰!轰!轰!轰!
四声巨响接连爆发,火光冲天而起,橙红的烈焰如巨兽之口吞噬黑暗,将整个村落照得亮如白昼。气浪翻涌,将周围的残垣断壁震得粉碎,木屑、碎石、腐肉与骨片如雨点般四溅。冲击波扑面而来,灼热的气息烫得脸颊生疼,我下意识闭眼,耳中只剩尖锐的嗡鸣。火光映照下,骷髅的身影在爆炸中扭曲、翻滚,青铜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
我们不再瞄准,举起枪械,对着那片烟尘弥漫的区域疯狂扫射。m1加兰德的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倾泻,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腐肉炸裂声混成一片。枪声如雷,震得耳膜生疼,硝烟迅速弥漫,与爆炸的尘土混成一片灰黄色的雾墙。直到三声清脆的“叮”声接连响起——那是m1弹夹打空后自动弹出的声音,在这混乱的交响中,竟显得格外清晰。
枪声戛然而止。
风,缓缓吹过。
烟尘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坑中焦黑的残骸。焦肉与碎骨混在泥浆中,几具僵尸仍在抽搐,而那具青铜骷髅,却已不见踪影,只余下那柄青铜剑斜插在焦土之上,剑身裂开一道细纹,幽蓝的火焰在裂缝中缓缓熄灭。
我们三人从粗壮的古树树干上一跃而下,靴底踩在碎石与凝固的暗红血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时间的裂痕之上。空气中弥漫着焦木、腐肉与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我抬手捂住口鼻,枪口仍稳稳指向那几具抽搐的僵尸,它们的肢体扭曲如枯藤,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嘶鸣,却已无力再起。三声枪响划破死寂,清脆却冷酷,像是为这荒芜世界敲响的丧钟。
卡尔蹲下身,银灰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被风轻轻掀起,露出她冷峻的侧脸。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像是能穿透生死的界限。她一边查看僵尸残破的躯体,一边弯腰从泥泞中拾起几枚扭曲的金属片和断裂的骨饰,动作精准得如同解剖学者。确认再无活口后,她缓缓闭上眼,眉心微蹙,一股无形的意念如风暴般席卷而出——路面散落的残肢、破碎的头颅、断裂的武器,竟如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漂浮、滑动,尽数被推入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之中。尘土飞扬,她抬手一挥,泥土翻涌,如活物般覆盖其上,仿佛大地在吞咽自己的罪孽。整个过程无声而肃穆,唯有风穿过断墙的呜咽,像是亡者的叹息。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向我。那布袋由褪色的靛蓝粗布缝制,边缘已磨损,上面绣着一个模糊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庇护印记。我接过时,指尖触到布料的粗糙与一丝残存的体温。打开一看,几枚银币与铜币静静躺在其中,表面刻着陌生的图腾——一头鹿立于山巅,环绕着星辰。银币泛着冷月般的光泽,铜币则呈暗红锈色,仿佛浸染过无数人的血汗。我轻轻摇晃,金属碰撞发出细微清响,像是这个世界的脉搏。我将它收进背包,皮革与金属的重量压在腰间,仿佛也压上了某种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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