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训练营(1/2)

连续几日的选拔,烈日如熔金般倾泻在演武场上,青灰色的石砖被晒得泛白,蒸腾起一层微微的热雾,远远望去,仿佛空气都在扭曲颤动。大部分人尝过几轮淘汰的苦头后,便如被晒蔫的草叶般陆续退场,唯有跑圈的人群中,我瞥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脚步沉重却坚定,粗布短打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叫来小太监询问,才知这三人是来自西南边陲的偏远山村,原是猎户出身,有些拳脚底子,已连续五日天未亮便赶来报到,每日四十里长跑从不缺席。可枪法却总在将将要入八环时偏出,只在草靶上留下一串七环的浅痕,像命运在嘲弄他们的执着。

我立于城头,风从城楼缝隙间穿过,带着沙砾与尘土的粗粝感,吹动我衣袍猎猎作响。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三道身影上。他们虽已疲惫不堪,脚步却依旧稳健,呼吸节奏竟未大乱,足见体能惊人。

我缓步走下城楼,台阶上的青苔湿滑,带着雨后未干的潮气。

回到城门边那张雕花紫檀木躺椅上,我慵懒地靠在小兰柔软的大腿上,她指尖轻柔地为我按着太阳穴。冰镇的荔枝与青梅盛在银盘中,由冰鉴里取出,果壳上凝着细密水珠,一碰即碎,凉意沁人。我咬一口,清甜微酸的汁水在舌尖炸开,驱散了白日积攒的燥热。

就在这时,余光扫到一旁列队的新晋选拔者,皆身姿挺拔,甲胄初试,唯独末尾站着个瘦小的身影,肩窄腿短,站姿虽学着别人笔直,却透着一股子僵硬与不自然。

我皱了皱眉,招了招手。小太监连忙小跑过去,将那小个子带了过来。他低着头,草绿色的布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脚步轻得像猫,却略显慌乱。

我眯起眼,心中疑窦顿生,一把将他拽到身前。他猛地一颤,想躲,却被我钳住手腕。我冷笑一声,伸手一扯——那顶宽大的帽子应声而落,刹那间,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丝在晚风中轻扬,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野菊香,那是山野间才有的气息。他惊叫出声,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软糯,随即慌忙抬手去遮脸,指尖微微发抖。

我嘴角一扬,轻笑出声:“小样,以为戴顶破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就能骗过我?”她咬着唇,眼眶微红,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嫩如瓷的脸蛋,眉眼清秀,鼻尖微翘,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她伸手轻轻拉住我的衣袖,声音细如蚊蚋:“姐夫……我不是故意的……”那语气,像极了小时候偷摘后园果子被逮住的模样。

身后的小太监惊得倒退半步,定睛细看,忽然扑通跪地,声音发颤:“拜见十公主!奴才该死,竟未认出殿下真容!”一时间,四周空气仿佛凝固,巡逻的兵卒停下脚步,远处的喧嚣也悄然止息。

晚风拂过,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天边最后一缕霞光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泛出淡淡的紫金光泽,像王冠的微芒。她站在那里,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兵,而是一位藏匿于尘烟、却掩不住贵气的金枝玉叶——倔强、执拗,却又天真如初。

我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大腿上,掌心尚存她身上传来的微温与轻盈,像是捧着一缕被风托起的柳絮。指尖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触感软糯,像春日刚蒸好的桃花糕。“你这是又作什么妖啊,”我笑着摇头,声音里带着宠溺的无奈,“只是没想到你能上8环。”她却倏地仰起小脸,十公主傲娇地抬起下巴,眼眸亮如星子,唇角微扬,像只得胜的小雀儿,“谁说8环?我打的可是9环!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打中那把佩刀了!”她语气急切,小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那一枪的轨迹仍在她指尖回旋。“再给我一发,我一定能打上!”

我轻笑一声,顺手从案几上的青瓷盘里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紫得发亮,表皮还凝着细小的水珠。我将葡萄递到她唇边,她张嘴含住,小脸瞬间鼓起,腮帮子一动一动地咀嚼着,活像只囤粮的松鼠,毛茸茸的发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几缕碎发拂过她白皙的颈侧。我一时没忍住,低头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软软的触感像吻在初雪未融的花瓣上。随即正色问道:“进步枪营是不可能的——告诉我,你来这干嘛?”

她低下头,绕着手指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带着几分委屈与执拗:“我想要一把枪……可克莱尔妹妹这几天,整天捣鼓她那个叫‘火车’的铁疙瘩,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烟雾缭绕的,根本没空理我。我不懂那些齿轮锅炉,只想要一把能握在手里的枪……所以,我就想进步兵营,自己拿一把。”她仰起脸,眸光清澈,像山间未被惊扰的泉眼。

我望着她,心头微动,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支乌黑锃亮的96式小手枪。枪身线条流畅,金属表面泛着冷月般的幽光,握柄上雕着细密的纹路,像是藤蔓缠绕星辰。我将枪轻轻递到她眼前:“枪可以给你——但不能白给。你得干点活。”她的眼睛瞬间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烛火,满眼都是跳跃的小星星,脱口而出:“姐夫你说!要我干啥我都干!”

我将她从膝上轻轻抱下,稳稳放在地上。随即又取出一套定制的枪套,深褐色的牛皮鞣制而成,边缘用金线绣着龙纹暗纹,沉甸甸地压在掌心。我蹲下身,将枪套系在她纤细的腰间,动作轻柔却坚定。枪入套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轻响,仿佛命运的锁扣悄然闭合。接着,我取出六发黄铜子弹,一枚枚插入枪套外侧的子弹套中,金属与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校场中格外清晰。夕阳的光线斜斜打在她身上,勾勒出小小身影的轮廓,枪套斜挂腰间,竟真有几分英气逼人,宛如少年女将初披戎装。

“从现在开始,”我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负责教导那些参加选拔的人,基础的射击姿势、瞄准要领、呼吸节奏……把你懂的教一下就行。别再像只小麻雀似的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她用力点头,小手按在枪套上,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却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嘿嘿,知道了,姐夫!”话音未落,便迈开小短腿,一蹦一跳地朝分发子弹的小太监跑去,腰间的枪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我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身旁一个小太监道:“你去公主府,把她的贴身丫鬟叫过来——这小祖宗,可不让人省心。得有人盯着,别让她欺负人,也别让人伤了她。”

这时,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走到队伍最后站定。她身量高挑,一袭鸦青色劲装裹身,腰束玄铁革带,发髻高挽,仅用一根素银簪固定,几缕碎发被风拂起,贴在她微汗的鬓角。她背脊挺直如松,下颌微扬,目光沉静地望向前方,仿佛一柄藏于鞘中却锋芒暗涌的剑。我缓步走近,靴底踏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你是哪家的闺女啊?”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校场回荡,带着几分试探与打量。

女子倏然转身,动作利落,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她一拱手,腕间银护腕轻响一声:“臣女,镇远将军府谢兰英。”声音清亮,如山涧击石,不卑不亢。

我微微眯眼,指尖轻抚额角,似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低声自语:“你是谢老将军的孙女?”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

“是的,仙君。”她垂眸应答,睫毛在斜阳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恭敬,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倔强的光。

我又想了想,语气转为凝重:“可是谢老将军就你这么一个孙女,若他不同意,我可不敢收你啊。”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骤然凝滞。风停了片刻,连旗声也似被按下了暂停。

谢兰英脸色一变,唇色瞬间褪去几分,嘴唇轻咬,咬出一个浅白的弧度。她双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极了春寒中欲绽未绽的梅枝。她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又迅速被坚毅压下,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宿命角力。

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从茶几上拿起那具青铜包边的对讲机,金属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按下按钮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北城校尉听到回话。”

“北城校尉听令!”对讲机中立刻传来沉稳有力的回应,声音洪亮,穿透暮色。

“你派个人去北城找到谢老将军,问他同不同意他的孙女加入步枪营。别磨叽,搞快点,快关城门了。”我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末将领命!”那头应得干脆,随即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已有人飞奔而出。

我放下对讲机,目光落在谢兰英身上。她仍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肩线绷得笔直,仿佛一尊即将裂开的玉像。我走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

“你先坐着等一下你爷爷吧,水果随便吃,别客气。”我语气放缓,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

她微微颔首,动作极轻,像怕惊扰了这暮色中的静谧。缓缓走到茶几前,坐在矮凳上,脊背依旧挺直,仿佛连放松也是一种屈服。这时,一名穿藕荷色襦裙的宫女轻步上前,捧着青瓷果盘,盘中摆着几颗红润的苹果,表皮泛着水光,像凝住的晚霞。她递上一颗,谢兰英接过,指尖微凉,苹果沉甸甸的,带着园中刚摘下的清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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