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万兽城(1/2)
残阳如血,将天元边城的断壁残垣染成一片暗红,仿佛整座城池正缓缓渗出凝固的伤痕。霍学文立于城楼最高处,玄色战袍猎猎翻飞,衣角撕裂风声,如同他此刻翻涌的心潮。身后,雪狼骑静默列阵,银灰色的狼瞳在暮色中闪烁,如星子坠入寒潭,冰冷而锐利。他们刚刚以雷霆之势杀穿边城军,血未干,刃未收,整座城池还在震颤,仿佛仍能听见最后那声城门崩裂的轰鸣,夹杂着垂死将士的呻吟,在巷道间幽幽回荡。
城门处,八头巨硕的大灰熊已就位,肩高逾丈,毛发如铁刺般根根竖立,棕褐色的皮毛在夕阳余晖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它们静立如山,粗重的呼吸喷出白雾,爪下地面微微震颤,偶有低沉的咆哮从喉间滚出,如同远处闷雷,震慑着城中残存的不安。城墙之上,数百头被芯片控制的野兽悄然列阵——狼、豹、巨猿、毒蛇……它们眼神空洞,却秩序井然,鳞甲与皮毛在渐沉的暮色中泛着幽微的冷光,宛如一座由活体铸就的钢铁防线。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焦木与野兽皮毛混合的腥臊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那是芯片在神经中运转时释放的微弱电流。
风从北境吹来,带着金国方向的寒意。忽然,地平线尽头扬起一道滚滚烟尘,伴随着沉闷的车轮碾压声,一支庞大的车队缓缓驶来。车队由数百辆黑铁包边的重型牛车组成,车轮宽厚,轴心嵌着不知名的合金,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拉车的不是活畜,而是一群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的傀儡车夫——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关节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每一步都精准得令人发寒。车轮碾过碎石与尸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死神在低语。
车队停于城门前,最前方一辆雕金漆黑的马车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着金丝黑袍的使者踏步而出,面无表情,手中捧着一卷金边黑底的圣旨。他声音平板,无喜无悲:“奉金国密诏——天元边城,即日起更名为万兽城。此地自此为通商要隘,允万族往来,百兽护境。霍学文,授万兽城城主,总揽军政、贸易、防务一切事务。然,不得泄露与金国之关联,违者,诛。”
霍学文缓缓跪下,双膝触地,尘土扬起,却未掩住他眼中骤然燃起的火焰。他接过圣旨,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那沉甸甸的权柄与宿命的重量。他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整座城池——这座曾属于天元的边陲要塞,如今将在他手中蜕变为一座由野兽守护、由金国秘密统治的孤城。
他转身走向车队后方那口巨大的铁箱。箱体由精钢铸成,锁扣上刻着复杂的符文与金国密纹。他以特制钥匙开启,箱盖“哐当”一声掀开,刹那间,一股冷冽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那是防锈油与秘制熏香混合的味道。
箱中,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枚腰牌。每枚皆为玄铁打造,正面浮雕“万兽城”三个古篆大字,字迹苍劲如龙蛇盘踞,下方刻有编号,银漆填缝,在残光中泛着幽幽冷芒。翻过背面,刻着细密小字:“此牌为进出万兽城之凭证,一人一牌,不可转让。持此牌者,可自由通行万兽城及周边区域,万兽不侵,私下转让,兽噬之。”
他拾起一枚,握于掌心,冰凉坚硬的触感顺着手臂直抵心脏。这不仅仅是一块腰牌,而是一把钥匙——开启一座新城的钥匙,也是一道枷锁——将他与金国隐秘捆绑的烙印。他低头凝视,牌面在暮色中仿佛泛出微弱的蓝光,那是芯片嵌入的痕迹,与城墙上那些野兽体内的控制核心遥相呼应。
风更大了,卷起城头残旗,雪狼低呜,熊影沉立。万兽城,这座在血与火中诞生的孤城,正于黄昏尽头缓缓睁开它无数双眼睛。而霍学文,站在权力的悬崖边,握紧圣旨与腰牌,如同握住了未来十年的雷霆与暗潮。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不再仅仅是金国的将领,更是万兽之主,孤城之王。
地域国边境与天元国铜山关外的荒原上,一群衣衫褴褛的边城难民蜷缩在枯树林边缘,像一群被惊散的候鸟,眼神浑浊而警惕。他们脚下的土地龟裂如蛛网,曾经的田埂早已被战火犁平,只余下断壁残垣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幽灵般伫立。他们徘徊于此,不肯离去——因为那片焦土之下,埋着祖辈的坟茔,屋基的石基,还有记忆里炊烟袅袅的家。
胆子稍大的几个青年,发现近日林中异动渐息,连平日出没的狼嚎虎啸也悄然退去,仿佛某种更强大的意志驱赶了野兽。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试探着向万兽城方向挪动。枯枝在脚下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远远地,万兽城的轮廓在暮霭中浮现:高耸的城墙由黑曜石与生铁铸成,泛着冷峻的幽光,城楼上蹲踞着数不清的野兽剪影——有豹、有鹰、有巨猿,它们静默如雕像,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城门口,两只足有三人高的巨熊盘踞在石台之上,毛发如铁针般竖立,鼻息喷出白雾,宛如守卫冥界的狱兽。
难民们顿时止步,脚步僵在原地,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鞋底在碎石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正欲转身逃离,忽见城门轰然洞开,一道雪白的身影如闪电般疾驰而出——是雪狼骑!那雪狼通体银白,毛发在残阳余晖下泛着冷冽的光,四蹄踏地无声,却带着风雷之势。骑手披着玄色兽纹斗篷,面覆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寒如霜的眼眸。难民们顿时魂飞魄散,深知在这等妖物面前,凡人连逃命的资格都没有,纷纷扑通跪倒,额头触地,颤抖着齐声高呼:“妖王饶命!妖王饶命!”
雪狼在距人群十步之处骤然停步,前蹄扬起,发出一声清越的狼啸,震得枯叶簌簌而落。骑手缓缓抬手,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用力掷出。那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铜质的表面镌刻着复杂的兽纹与“万兽”二字,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格外刺耳。随即,骑手取出扩音器,声音低沉而威严,如从地底传来:
“持此令牌可进城、可回村、万兽不侵。去城中登记,发二十斤粟米。从今日起,万兽城领地不收取农税,你们种出的粮食,可自由入城,免税交易。”
话音落下,雪狼调转方向,踏着轻盈而沉稳的步子回返城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蹄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凛冽气息。
难民们久久不敢起身,直到城门缓缓闭合,才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个少年爬过去,捡起那枚令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头。铜牌上还残留着一丝野兽的体温与淡淡的雪松香气,仿佛来自那雪狼骑的斗篷。人们围拢过来,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眼中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村长,你说……这是真的吗?”一个妇人声音发颤,怀里抱着瘦弱的孩子,孩子的眼睛大得吓人,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令牌。
“这要是进了城,被野兽吃了怎么办?”另一个男人低声咕哝,手指紧紧攥着破旧的布袋,里面只剩一把发霉的豆子。
老村长缓缓站起,满脸沟壑如刀刻,胡须上沾着尘土与霜露。他接过令牌,翻来覆去地看,指尖摩挲着那精细的兽纹,忽然嗅到一丝奇异的气息——不是血腥,也不是腐朽,而是一种……洁净的、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他抬头望向那座在暮色中愈发森严的城池,城墙上的野兽轮廓在渐浓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却不再发出嘶吼。
“我去试试吧,”老村长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决然,“反正我也一把老骨头了,死在这儿,也不过是喂了乌鸦。”
话音未落,几个青壮汉子猛地站起,衣衫虽破,脊梁却挺直了。其中一人将木棍往地上一顿:“村长,我跟你去!反正再没吃的,我们也会饿死在这荒野里——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
几名青壮汉子赤着脚,脚底板早已磨得如树皮般粗糙,他们紧紧攥着粗木棍,指节发白,脚步沉重而迟疑,簇拥着老村长,一步步向那座孤峙在荒原尽头的城门走去。老村长佝偻着背,手中高举着令牌,
城门高耸,由黑石垒成,表面布满刀痕与焦迹,门缝间渗出丝丝寒气,如同巨兽的咽喉。忽然,两团庞大的黑影从门侧阴影中缓缓立起——是两只巨熊!它们足有两人多高,毛发如墨染的铁毡,肩背隆起如小山,粗重的鼻息喷出白雾,獠牙在余晖中泛着森冷的光。其中一只熊仰头低吼,声如闷雷,震得地面微微颤动。老村长这时浑身一颤,令牌几乎脱手,青壮们齐齐后退一步,木棍横在胸前,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风突然静了,连枯草都不再摇曳,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就在这死寂之中,那只为首的巨熊忽然停住,鼻翼翕动,目光落在老村长手中的令牌上。它缓缓迈步,沉重的爪掌踩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口上。老村长双腿抖如筛糠,牙关打颤,几乎要跪倒。身后的青壮“哗啦”一声扔了木棍,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额头紧贴尘土,连呼吸都凝滞了。巨熊走近,低下头,湿润的鼻尖轻轻嗅了嗅那枚令牌,忽然,它那铜铃般的眼睛闪过一丝温润的光,竟像认出了故人。它用宽厚的脑袋轻轻蹭了蹭老村长的肩膀,动作竟有几分亲昵,随即用肩头轻轻一推,将他往城门内送了一步——那力道,竟如老友相迎。
城门深处,阴影蠕动,三名黑袍人缓步而出。他们身形高瘦,面覆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古朴的兽纹,眼孔处幽深如渊,看不清面容,只听得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拂地。中间一人手中提着一只铜质扩音器,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威严。他们在城门前放下一张乌木方桌,那黑袍人缓缓落座,将扩音器搁在桌上,声音透过金属的共鸣,低沉而清晰地响起:“都过来登记。”
声音不带情绪,却如铁锤敲在人心上。老村长强撑着站稳,带着青壮们踉跄上前。登记时,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墨迹如血,记录下名字、年纪、村落——那些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灰烬的村名。每人领到一枚新令牌,铜质,温润,背面刻着一只熊形图腾,触手微暖,仿佛有生命在脉动。
踏入城中,景象骤变。街道虽破败,却整洁,两旁石屋低矮,屋檐下挂着风干的草药与符纸,空气中飘来一丝淡淡的艾草香。前方,一座简陋的粥棚搭在街角,棚下站着几名同样装束的黑袍人,静默如影。他们动作利落,见人走近,便递出漆木食盒。老村长颤抖着接过,打开盒盖——一勺浓稠的精米粥映入眼帘,米粒晶莹,泛着油光,热气袅袅升起,带着谷物的甜香,直钻鼻腔。一名青年颤抖着捧起碗,眼泪瞬间涌出:“这是精米粥啊……我娘说,过年才喝上一口,如今……如今竟有这等福分?”
老村长望着粥,老眼泛红,喉头滚动,忽然双膝一软,竟也跪了下来,对着城门方向磕了个头:“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他猛地回头,声音嘶哑却有力:“快!快去叫乡亲们过来!不论真假,先活过今天吧!”
一名青年拔腿就跑,冲向城外难民群。到城门口时,他喘着粗气,举起令牌,对着巨熊深深一拜。那熊静静注视他片刻,竟缓缓侧身,让出通道。青年冲出,奔入人群,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有粥!有饭!城门开了!活路来了!”难民们先是怔住,继而爆发出呜咽与欢呼,拖儿带女,拄杖扶老,如潮水般向城门涌来。风卷起他们的破衣,却吹不散那眼中重燃的光。
霍学文立于城楼高处,青色长袍被晚风卷起,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仿佛一尊孤峙的山岳。城下,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等待登记的难民,蜷缩在城门外的荒地上,炊烟寥寥,柴火微弱,孩童的啼哭夹杂着妇人的低泣,在寒风中断断续续,如针般刺入耳膜。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焦木与饥饿混杂的气息,令人窒息。
霍学文目光沉静,眸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他轻轻颔首,想起仙君那日立于大殿之上的教诲:“要以人为本,有人,才能有一切。”声音如钟,回荡在灵魂深处。他缓缓转身,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目光落在身后的副统领身上。
“明日,命雪狼骑二人一组,出城百里,给我找人。”霍学文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活的,一个都不能少。”
副统领单膝跪地,铠甲铿锵,抱拳领命:“得令,城主大人!”声音洪亮如雷,震得城楼上的旌旗微微颤动。风中,那面绣着银狼踏月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呼应着即将出发的铁骑。
——与此同时,金国皇宫深处,紫宸殿内。我立于巨大的投影屏前,蓝光幽幽,映照着我凝重的面容。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清晰如近在眼前——万兽城外的难民、城头的霍学文、雪狼骑整装待发的身影,尽收眼底。画面中,风卷黄沙,尘土如雾,仿佛能闻到那股荒凉与绝望的气息。我转头对一个小太监说“去把户部尚书叫来”小太监一躬身行礼,然后朝殿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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