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辽泽雪飘狼烟起（1/2）

凛冬的辽东大地，被无尽的白雪与刺骨的严寒统治。辽泽千里冰封，冻土坚硬，河流化为玉带。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鹅毛大雪无休无止，将山峦、原野、城郭尽数吞没，世界一片混沌肃杀的银白。寒风裹挟冰碴，呼啸着掠过空旷原野，卷起雪沫，形成游移的白色烟柱。

蓟城，州牧府议事堂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凝重。巨大的辽东舆图悬挂中央。刘备立于图前，玄色锦袍衬得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锁定玄菟、辽东。幽州别驾华歆、治中邴原、主簿简雍、督军刘德然侍立两侧。

“公孙度在玄菟候城，经营数载，根基已固，视辽东为其禁脔，早有不臣之心。”刘备声音清晰冰冷，手指重重落在代表玄菟郡治候城的位置，“前番遣使倨傲，已是反相毕露。今雒阳崩摧，董卓窃国，此獠必以为天赐良机！”

他修长的手指沿关隘、河流移动：“玄菟若动，其锋有二：一者，东联高句丽，借其刀兵，自东向西，攻我辽东郡之西安平，断我右臂！二者，其本部主力，必自候城南下，直扑襄平！欲一举拔我辽东郡治！”他手指点向舆图上襄平以北的望平、辽阳，“其必在此二处屯兵，防备我军自西来援，为其主力南下屏护！”

华歆抚须道：“主公明鉴。公孙度欲行此险棋，必先固其巢穴。其老巢候城，位处浑河之畔，扼控南北，乃其命脉所在！”

“故，”刘备的手指猛地向西划过，点在辽西郡柳城，“传令张飞！其部玄蛇骑五千驻守柳城，乃辽西门户，亦为襄平西面屏障！令其加固城防，整饬军备，严密监视西部乌桓残部及右北平方向！未得军令，不得轻动！然需时刻准备，旦夕可援襄平！”命令是加强守备和待命，而非直接调动。

“再传令赵云！”刘备目光转向辽东郡治襄平，“其部常山义从五千坐镇襄平，乃辽东根本！令其外松内紧，修缮城防，广积粮秣，操练士卒，安抚民心。同时，增派哨探，严密监视玄菟方向，尤其是候城、望平、辽阳三地动向！一有异动，即刻飞报！”

刘备的手指最后，重重戳在辽东郡西北部、辽泽西缘、浑河中游险要之地——险渎！此地西接辽西走廊，东临浑河，北望玄菟腹地，南控襄平侧翼。

“张方！”刘备目光投向侍立末位、一身玄甲、年轻却隐现峥嵘之气的张方。

“末将在！”张方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着你率黑锋骑两千，进驻险渎！”刘备声音带着信任，“偃旗息鼓，外示无备，内则厉兵秣马！派出精干哨骑，不惜代价，深入玄菟腹地，紧盯候城及其守军动向！”

他凝视张方，一字一句，赋予临机决断之权：“一旦哨探确凿，察知公孙度主力尽出，候城守备空虚…汝可不必等候蓟城军令！立刻挥师北上，疾如风火，直捣其老巢——候城！破其根本，焚其积聚！务必使那公孙度首尾不能相顾！”

张方眼中精光爆射，单膝跪地，抱拳过顶：“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重托！若候城可图，末将定当踏破其城，焚其巢穴！” 黑锋骑将领眼神锐利，跃跃欲试。

“主公！”只见一员年轻将领踏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末将黑山旧伤早已痊愈，筋骨强健更胜往昔！终日操练，只待效命！今辽东风云将起，末将请命，愿赴襄平，助子龙将军守城破敌！请主公恩准！”正是半年前在黑山重伤归来、如今已完全康复的田豫，眼神锐利如鹰。

刘备看着田豫跃跃欲试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国让忠勇可嘉！准！汝即刻前往襄平，听子龙调遣！”

“谢主公！”田豫大喜，肃然领命。

此时，堂外亲兵禀报：“主公，有一壮士自称牵招，自雒阳而来，言有故人书信，求见主公！”

“牵招？”刘备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惊喜，“速请！”

片刻，一名风尘仆仆、面带悲戚与风霜之色的青年壮士步入堂中。他身形魁梧，背负行囊，虽衣衫破旧，难掩一股刚毅之气。见到刘备，他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却清晰：“牵招，拜见刘使君！”

“子经快快请起！”刘备上前亲手扶起，“多年不见，竟在此相逢！你这是…”

牵招眼中含泪，悲声道：“使君容禀！招随恩师乐公在京，于大将军何苗帐下效力。十常侍之乱，宫中大乱…恩师…恩师不幸为乱兵所害！”他声音哽咽，“招与同门师兄弟史路等人，冒死潜入乱军之中，寻得恩师遗体…欲扶柩归乡安葬。行至河内地界，遭遇山贼劫道！招跪伏于恩师灵柩之前，垂泪恳求贼人，言明此乃吾师遗骸，只求归葬故土，情愿以己身代师受戮…许是苍天垂怜，那山贼头目见招情真意切，遂放招与恩师灵柩离去…”牵招说到这里，已是虎目含泪，“招一路护送恩师灵柩返回故里，依礼下葬，守制期满。闻知使君牧守幽州，威德着于北疆，特来相投！愿效犬马之劳，不负恩师教诲，亦不负此生！”说罢，再次深深下拜。

堂中众人闻之，无不动容。刘备更是感慨万千，用力扶起牵招：“子经高义，感天动地！乐公有徒如此，九泉之下亦当含笑！幽州正值用人之际，子经来投，备之幸也！”他略一沉吟，“吾三弟张飞张翼德，现为辽西太守，驻守柳城。子经一身肝胆，可愿前往翼德帐下效力？助其守土安民，建功立业！”

牵招肃然抱拳：“招，万死不辞！谢使君收留！”

“好！”刘备拍了拍牵招肩膀，随即目光扫回舆图，继续部署。

“伯珪！”刘备目光转向地图最东端的西安平。

一身白袍银甲的公孙瓒应声出列：“在！”

“西安平，直面高句丽、乐浪诸夷！公孙度若勾连东夷，此城首当其冲！”刘备决断道，“着你率白马义从五千，即刻进驻西安平！高筑壁垒，深沟固防！东夷若动，无论其受谁蛊惑，汝皆需将其牢牢钉死在边境之外！不得使其一兵一卒，踏入我辽东腹地！若遇攻击，务必坚守待援！”

“诺！”公孙瓒抱拳，声音如金铁交鸣，“但有公孙瓒在，西安平必固若金汤！东夷宵小，休想越境！”白马义从将领战意升腾。

“好！”刘备环视众人，“各归其位，依计行事！幽州安危，系于诸君！”

“诺！”众声应和，凛冽之气透出府外风雪。

半月时光，在辽东的风雪与寂静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