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虎牢东望见春晖（1/2）

祭拜过高庙，了却了一桩重大的心事，刘备并未在雒阳过多停留于仪典的肃穆之中。次日，他便在临时充作行在的、经过简单修复的南宫却非殿内，召见了坐镇雒阳的两位臣子——司隶校尉钟繇与河南尹于禁。

殿内陈设简朴，昔日的雕梁画栋大多被烟火熏燎或兵燹破坏，只做了最基本的清理和加固，与邺城冰井宫的精致威严不可同日而语。阳光透过窗纸，柔和地照在殿内，映出空气中细微的浮尘。

钟繇与于禁一前一后步入殿中。钟繇身着文官袍服，虽年岁已长，但精神矍铄，眉宇间透着经年累月处理繁剧事务沉淀下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袖口处甚至隐约可见点点墨痕，那是勤于案牍的印记。于禁则是一身戎装，甲胄擦得锃亮，步伐沉稳有力，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将气息。这一文一武，正是刘备安置在雒阳，用以稳定这帝国南都、辐射中原的定海神针。

“臣钟繇（于禁），叩见陛下。”二人恭敬行礼。

“元常，文则，不必多礼，坐。”刘备语气温和，抬手虚扶，目光在二人脸上细细掠过，带着审视，更带着关切，“这些年，辛苦二位了。”

钟繇率先开口，声音平和而清晰：“陛下言重。雒阳能自废墟中初现生机，全赖陛下信任与朝廷支持，臣等不过恪尽职守，略尽绵力。”他简要汇报了雒阳的恢复情况，以及司隶地区屯田、水利的兴修。他言语务实，数据清晰，显然对治下情况了如指掌。

刘备静静听着，不时颔首。他能想象，在董卓焚毁的焦土之上，重新建立起秩序与生机，钟繇耗费了多少心血。这位以书法名世、更以干练着称的老臣，将他治理地方的才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接着是于禁。他的汇报更为简练，主要围绕着雒阳及周边地区的防务、兵员操练、关隘戍守展开。他特别提到了虎牢、轩辕等关隘的加固情况，语气铿锵：“陛下，雒都防务，固若金汤。末将每日督练士卒，不敢有丝毫懈怠，确保京畿无虞。”

刘备注意到，于禁在提及南方时，紧绷的嘴角似乎略微松弛了一丝。他心下了然，微笑道：“文则昔日坐镇此地，南望荆州，须臾不敢放松。如今景升兄已北上邺城，受封楚王，荆襄归心，你这肩上的担子，也该轻省些了。”

于禁抱拳，坦诚道：“陛下明鉴。刘景升……楚王北附，确令南线压力大减。末将可将更多精力，用于整训兵马，清剿司隶境内零星匪患，并协助于民屯垦。”他并非善于言辞之人，但这朴实的话语，却道出了局势变化带来的切实影响。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元常理政安民，文则整军备武，你二人相辅相成，朕心甚慰。”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这虽然洁净却难掩简陋的殿宇，“此番朕巡视雒阳，见宫室修复，仅止于能蔽风雨，维持基本体统，并未大兴土木，此甚合朕意。”

他看向钟繇，特意叮嘱道：“元常，雒阳南北二宫，乃至其他旧日宫苑，往后维持现状即可，能住人、能办公、不致倾颓便好。不必，也无需再耗费巨资，追求昔年光武、明章时的壮丽辉煌。此地日后，主要为彰显文化正统，太学为重，宫室为轻。常年不住人之所，铺张浪费，非但与民休息之策相悖，亦非朕之所愿。留存少数人手，日常维护，足矣。”

钟繇闻言，神色一肃，起身躬身道：“臣，谨记陛下教诲。定当遵循节俭之道，将人力物力，用于民生实事与太学文教。”

“如此甚好。”刘备抬手让他坐下，又温言抚慰了二人几句，询问了他们家中情况，可有需朝廷关照之处。君臣之间，气氛融洽。

召见结束后，刘备并未立刻起驾返程。钟繇、于禁的汇报让他对中原腹地的真实情况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唤来始终沉默护卫在侧的中护军高顺。

“伯平，备几匹快马，挑选十余名得力可靠的护卫，你我轻装简从，东出虎牢去看看。”刘备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已越过宫墙，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不必声张，朕想亲眼看看，这中原大地，究竟恢复了几分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