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暗潮裂岸吴会倾（1/2）

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中，沓氏港仿佛一头苏醒的巨兽，无声地张开了獠牙。由将作监与少府寺秘密督造数载的成果。船体采用新型榫卯结构与防水工艺，吃水深，载重大，帆索系统经过匠作大家的改良，更能借八面来风。此刻，这些海上巨兽正一艘接一艘地滑出港湾，巨大的船桨划破墨色的海面，几乎不发出声响。

太史慈按剑立于船首，海风带着咸腥气息，猛烈地鼓荡着他玄色的战袍。他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渐散的晨雾，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长江入海口，更是江东的心脏地带。他的任务，并非攻城略地，而是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绕过所有坚硬的甲胄，直插伪仲王朝最柔软的要害。

“都尉，各舰均已就位，正按预定航线行进。” 沓氏都尉朱治来到他身后，低声禀报。朱治年纪稍长，面色沉稳，是孙坚旧部中精通水战的老将，此次作为太史慈的副手，负责整个舰队的航行与接应。

“好。” 太史慈声音沉稳，“传令各舰，保持静默，避开所有常规航道与渔区。遇到任何船只，非我信号回应者，一律……” 他做了个下切的手势，眼神冰冷。

“明白。” 朱治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校尉孙贲、孙辅兄弟则各自负责一艘主力战舰的指挥，他们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

舰队如同幽灵般，紧贴着海岸线航行，巧妙地利用岛屿、暗礁和晨昏的掩护，绕开了袁术布置在长江口及近海的水军巡逻线。这些巡逻船队，大多由袁术麾下将领苌奴、乐就统领，他们防备的重点是来自北方的渡江部队，何曾想过会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如同天降神兵般从波涛汹涌的东海上袭来？

与此同时，江东内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汹涌。

吴郡，郡治吴县。

夜深人静，郡丞顾雍的府邸书房内，灯火却亮至深夜。顾雍端坐案前，神色平静，手中捧着一卷《诗经》，仿佛只是在挑灯夜读。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指尖微微泛白，案几下，一份来自北都的密令已被他反复摩挲得边缘起毛。他是大儒蔡邕的弟子，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对汉室正统的认同。袁术僭越称帝，早已让他如坐针毡。接到朝廷密令后，他并未急于动作，而是凭借其在吴郡士林中的崇高声望与多年为官积累的人脉，开始了极其隐秘的串联。

他联络了郡中几位掌管城门、武库的低阶军官，这些人或是他的门生故吏，或是早已对袁术横征暴敛不满的忠义之士。行动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以求一击必中，避免吴郡陷入战火涂炭。

而在丹徒，情形则更为直接。守将陆骏，乃是庐江陆氏家主陆康的族侄。陆氏与顾氏同为吴地大族，向来同气连枝。陆康早已通过家族秘密渠道，将朝廷的意图与自己的决定告知了陆骏。当关羽大军在曲阿登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东突进的消息传来时，陆骏知道，时机到了。

他召集了麾下几位心腹军侯，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陆康的亲笔信与一份盖着朝廷印记的文书放在桌上。

“诸位，” 陆骏声音低沉，“是继续为伪帝守这无关紧要的城门，还是开关献城，迎接王师，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就在今日一念之间。”

几名军侯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猛地抱拳：“将军！袁术无道，我等早就不愿为其卖命！愿随将军，归顺朝廷！”

“愿随将军！”

于是，当关羽率领的青龙卫前锋，风尘仆仆、杀气腾腾地抵达丹徒城下时，看到的并非严阵以待的守军，而是洞开的城门，以及城头上已然更换的汉字大旗。陆骏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未费一兵一卒，这座控遏南北交通的枢纽重镇，便已易主。关羽骑在赤兔马上，看着跪伏在地的陆骏，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陆将军深明大义，功在社稷。起来吧，随本帅共击国贼！”

丹徒失守，南北通道被断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江东炸响。

建业皇宫内，袁术刚刚从宿醉中惊醒，闻讯又惊又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陆骏小儿！安敢叛我！还有那关羽，怎会如此之快？！”

长史杨弘急忙劝阻：“陛下息怒！丹徒已失，关羽兵锋正盛，仓促反击恐难奏效。当务之急是稳固建业防务，令周昕、许贡严守吴郡、丹阳，调桥蕤部分兵马回援…”

主簿阎象也面色凝重：“陛下，陆骏投敌，恐非孤立。需防各郡世家大族皆有异心啊！”

袁术烦躁地挥手：“一群墙头草！待朕平息了北军，再与他们算账！” 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却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就在建业因丹徒失守而陷入一片混乱之际，太史慈的舰队，历经数日隐秘航行，终于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吴郡的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