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璞玉初琢向田园（2/2）

“小公子，这院子简陋，您多担待。”李叔搓着手，有些局促地介绍着，“用水要去村头那口井，柴火得自己去后山拾掇些，夜里蚊虫多，得挂好帐子……”

诸葛亮没有丝毫嫌弃或不耐，他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末了，还向李叔拱手道：“李叔，日后亮在此居住，诸多事宜还需您和乡亲们多多指点。若有力所能及之事，比如秋收时节，亮亦可帮忙，绝不敢坐享清闲。”

李叔被这彬彬有礼又毫无架子的“小公子”弄得更加手足无措，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公子您是读书人，哪能干这些粗活……”他嘴里念叨着，满心不解地告退了。

送走满心困惑的李叔，诸葛亮回过身，正式开始打理这片属于他自己的小天地。

他先将带来的几箱书简搬进充当书房兼卧室的主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榻、一案、一柜而已。他仔细地将书简分门别类，在书架上摆放整齐。墨、砚、笔、纸也一一在案头安置妥当。看着满架的书籍在这朴素的房间里找到归宿，他的心也仿佛随之安定下来。

诸葛家本非钟鸣鼎食之家，诸葛玄为官清正，家中用度一向俭朴。眼下这乡间小院，除了更为安静、少了城市便利之外，条件也只是比邺城的家稍差一些，对过惯了简朴生活的诸葛亮而言，并不难适应。姐姐诸葛嫣出嫁后，他也逐渐学会了照料自己的一些生活起居，并非全然依赖他人。

收拾完书籍，他又查看了厨房和另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厨房里灶台、水缸、碗筷倒是齐全，只是蒙着一层薄灰。他打了水，仔细擦拭一番，又将自带的一些米粮、腌菜放置好。

忙活了大半天，夕阳已西沉，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腹中传来饥饿感，诸葛亮才想起该做晚饭了。

生火就是个不小的挑战。他回忆着叔父和姐姐的动作，好不容易才将柴火点燃，浓烟呛得他咳嗽了几声。淘米、加水，放在灶上，又手忙脚乱地切了些腌菜打算佐餐。整个过程虽谈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终究是独立完成了。

晚饭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夹生，腌菜也咸了些。但诸葛亮就着昏暗的油灯，囫囵吞下，心中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是他自己动手得来的第一餐，意义不同。

饭后，他像在邺城家中习惯的那样，搬了个小木凳坐到院子里。夏夜的乡村，万籁俱寂，唯有草丛中虫鸣唧唧，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抬头望去，没有了城中灯火辉煌的干扰，夜空显得格外深邃，繁星点点，仿佛比在邺城看到的要明亮、清晰得多，银河如练，横贯天际。

他正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壮阔之中，腿上、胳膊上却传来一阵阵刺痒。低头一看，几只蚊子正贪婪地叮咬着。他这才恍然，乡间蚊虫果然厉害。无奈起身回屋，摸索着找到一把蒲扇，复又回到院中坐下。

一手摇着蒲扇驱赶蚊虫，一手枕在脑后，诸葛亮再次仰望星空。夜风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虽然仍有蚊虫骚扰，需不时挥动扇子，但这份置身天地之间的真切感，是困于书斋和高墙之内无法体会的。

璞玉初琢，不向金殿，反投田园。他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会有更多类似手忙脚乱的做饭、被蚊虫叮咬的困扰，但也一定会有更多贴近土地、观察民生的收获。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甘之如饴。在这片更为广阔的课堂里，他这位学子，才刚刚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