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僭逆狂飙昌安破（1/2）

章武四年的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然而在淮南寿春，弥漫的却是一种扭曲而狂热的氛围。袁术的野心，在经过长期的酝酿和一连串看似顺利的扩张后，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藩篱，将他自己和整个集团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日，他引用了河内人张炯所献上的一套牵强附会、漏洞百出的“符命”——据称其上刻有“仲氏代汉”的谶语——作为“天命”的依据，在寿春城南郊紧急修筑的祭坛上，举行了一场荒唐的登基大典。

典礼逾制奢华，旌旗仪仗皆仿天子规格。袁术身着私自缝制的玄色冕服，头戴垂着十二旒的冠冕，在稀稀落落、心思各异的群臣跪拜下，祭告天地，自立为帝，建号“仲氏”。他置公卿百官，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并煞有介事地在城南城北筑起祭祀天帝的祭坛，仿佛真要开创一个新朝。

登基后，便是大封功臣。轮到任命三公时，袁术想起了名士金尚，欲以其名声装点门面，便下诏拜其为太尉。然而，金尚虽被袁术强留于淮南，却心怀汉室，忠贞不二。他接到那僭越的任命后，愤然拒受，并当面痛斥袁术：“尔本汉臣，世受国恩，安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金元休头可断，绝不从逆！”

正在兴头上的袁术被如此顶撞，顿时恼羞成怒，为了维护他那脆弱的帝王威严，竟悍然下令，将金尚推出去斩首！鲜血染红了寿春宫门前的石阶，也彻底暴露了袁术政权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残忍本质。

金尚的死，无疑给那些原本心怀犹豫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然而，这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和顺从，相反，更多的有识之士，如阎象等人，却因此而心寒齿冷。

袁术对于金尚的死，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愧疚或反思，相反，他沉浸在这用鲜血换来的敬畏之中，自我陶醉。他认为自己的权威如同天威一般浩荡，天下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然而，袁术并不满足于仅仅得到人们表面上的敬畏，他渴望通过一场军事上的大胜来为他刚刚建立的仲氏王朝献上一份厚礼。这场胜利不仅可以进一步巩固他的统治地位，还能杀鸡儆猴，让那些对他心存疑虑的人彻底闭嘴。

而袁术的目标，正是北方的刘备。刘备在当时已经崭露头角，成为了袁术的心头大患。袁术深知，如果不能迅速击败刘备，他的仲氏王朝将难以长久维持。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发动一场针对刘备的战争，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威严。

他将目标锁定在了青州。若能击破驻守青州的关羽，不仅能打通北上的通道，更能极大打击刘备的声望。

于是，一道疯狂的圣旨从寿春发出：命大将张勋、桥蕤尽起徐州之兵，同时命令已表示恭顺的泰山豪强臧霸、孙观率其部众协同出兵，合兵数万，分两路攻打青州！

圣旨既出，寿春伪宫中又是一片虚伪的称贺之声。然而，退朝之后，主簿阎象与长史杨弘并肩走出那逾制的宫门，两人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阎象望着宫墙上那刺眼的仲氏旗帜，忍不住顿足长叹：“祸事至矣！祸事至矣！杨长史，主公……陛下他……此举无疑是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啊！”

杨弘亦是面色凝重，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公纪兄，慎言！如今……唉，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张勋、桥蕤虽勇，然关羽世之虎将，青州兵精粮足，岂是易与之辈？更要命者，那臧霸、孙观，乃泰山草寇，首鼠两端，其心难测！迫其出兵已是不易，安能指望其效死力？此去青州，山高路远，粮道漫长，一旦有失，则徐州震动，北路门户大开矣！”

阎象痛心疾首：“岂止于此！刘备在北方休养生息已近两载，兖州虽有小恙，然孙坚、程昱皆非庸才，必已渐稳。我方此时不去巩固徐、扬，安抚地方，反而主动北攻，挑衅强邻，实乃取死之道！更何况……”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这‘仲氏’之名，天下谁人肯认？出兵无名，将士岂愿效死？我只恐此番非但不能‘杀鸡儆猴’，反要……反要折尽精锐，引来刘备的雷霆之怒啊！”

杨弘苦笑：“公纪兄所见，弘岂不知？然如今主公……陛下志得意满，已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金元休之血犹在阶前，我等又能如何？强行进谏，不过是徒惹杀身之祸，于大局无补。”

阎象仰天长叹，眼中尽是悲凉。杨弘沉默片刻，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但愿张勋他们能谨慎用兵，即便不胜，亦能全军而退……我等还是尽力筹措粮草，稳固后方，以防万一吧。”言罢，两人相视无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最终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去。

一路由张勋、桥蕤率领，出琅琊，直扑关羽重兵布防的昌安；另一路则以臧霸、孙观为主力，从泰山郡出发，进攻青州西部的济南国、乐安郡一带，企图使关羽首尾不能相顾。

军情紧急，传至青州治所临淄。青龙将军关羽闻报，丹凤眼微睁，非但无惧，反而冷笑一声：“跳梁小丑，僭越称尊，竟敢主动来犯？正好以此辈首级，祭我军旗！”他深知臧霸、孙观乃被迫从贼，其心未定，乃是破局关键。

关羽立刻唤来麾下骑都尉太史慈，吩咐道：“子义，你善奔袭，即刻引轻骑一队，多带金帛，潜入泰山郡，设法联络臧霸、孙观。告知他们，袁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朝廷宽大为怀，若其能阵前倒戈，助朝廷破贼，前罪尽赦，必有封赏！若执迷不悟，待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末将领命！”太史慈慨然应诺，当日便率精干小队悄然出城。

与此同时，关羽亲书一封密信，遣心腹以最快速度送往兖州昌邑，面呈都督兖州诸军事的孙坚及兖州别驾程昱。信中言明袁术分兵进犯之事，请孙坚派出一支偏师，向泰山郡方向施加压力，牵制臧霸、孙观，策应太史慈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