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淮南鲸吞伐扬州(2/2)
“严白虎?”刘繇闻言,脸上露出极其不愿的神色。他出身正牌宗室、朝廷命官,向来视严白虎这等地方豪强、甚至被视作“湖贼”的人物为草寇,如今竟要倚仗他们,实在有失体统,更恐引狼入室。
长史张昭立刻反对:“不可!严白虎兄弟,桀骜不驯,贪残无度,绝非良善之辈!召其入吴县,无异于开门揖盗!即便能暂退袁兵,其后患恐更甚于袁术!使君三思!”
蒋济也面露忧色,显然不赞同此议。
胡质叹道:“张公所言,质岂不知?然如今城内兵少将寡,人心惶惶,若无强援,恐城破只在旬日之间!严白虎虽非善类,终是本地豪强,其与袁术亦无渊源,或可利诱之,使其为我所用。待击退袁术,再图后计不迟。此乃两害相权取其轻啊,使君!”
刘繇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挣扎无比。一边是覆灭在即的恐惧,一边是屈尊求助草寇的耻辱。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声音充满了疲惫与无奈:“罢了……罢了!就依文德之言吧。速遣使者,携带……携带委任状印信,前往乌程,表严白虎为……为威寇中郎将,严舆为骑都尉!请其速发兵来援吴县!所需钱粮……尽量满足他们。”
说出这番话,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这无疑是一个饮鸩止渴的决定,但也反映了刘繇集团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张昭见刘繇已决,深知事不可挽,只能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但脸上的忧色更重了。
这一日,袁术再次召集心腹议事。谋士袁胤进言道:“主公,如今徐州已定,江东指日可下。然北面刘备,终是心腹大患。其虽暂困于内务,然一旦缓过气来,必挥师南下。我军虽众,若两面作战,亦恐力有未逮。荆州刘表,坐拥强兵,却一直作壁上观。其与刘备皆宗室,未必真心拥戴,且刘备曾公示其奏表,二人必有嫌隙。何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襄阳,游说刘表,与我结盟,共伐刘备?即便其不出兵,若能保持中立,于我亦大利也!”
袁术闻言,觉得有理,他如今自信心膨胀,觉得能与自己结盟是刘表的荣幸,便道:“此计甚善!便派韩胤为使,前往荆州,务必说动刘景升!”
与此同时,在荆州襄阳,刘表也接到了袁术吞并徐州、陶谦身亡的详细消息。州牧府内,刘表与蒯良、蒯越、蔡瑁等心腹商议。
蔡瑁首先开口,语气急切:“姐夫!袁术此举,已露吞天之志!其若全据徐扬,实力将远超我荆州!届时北抗刘备,西图我荆襄,岂非易如反掌?不如趁其江东战事未休,即刻发兵,北上攻击其南阳之地,以挫其锋!”
蒯良缓缓摇头,说出了更具代表性的荆州大族心思:“德珪所见为军事,未虑及根本。我荆州之要,在于保境安民。蔡、蒯、庞、黄等家大业大,根植于此,所求者无非是家族延续与富贵安宁。刘备新政,欲夺我田亩仆役;袁术骄狂,战端一开,亦必损我钱粮子弟。二者皆非良善。最佳之策,乃是虚与委蛇,左右逢源。袁术来使结盟,大可口头应允,甚至可索要些钱粮军械,但绝不可真出一兵一卒。让袁术去与刘备争斗,我荆州紧闭门户,加固城防,坐观成败。待其两败俱伤,我再伺机而动,方为上策。”
这番话深得刘表之心,也代表了荆州本土豪强的普遍意愿。他们不愿被任何一方卷入战火,只想维护自己的独立与利益。最终,刘表决定采纳蒯良之策。
不久,袁术的使者韩胤抵达襄阳,呈上袁术书信,信中极力渲染刘备的“暴政”与威胁,提议荆淮结盟,共图中原。刘表表现得十分热情,盛宴款待韩胤,对袁术的“义举”大加赞赏,满口答应结盟之事,并表示“时机一到,必提兵北上,共襄盛举”。但在具体出兵时间、路线、粮草供应等实质问题上,则百般推诿拖延。韩胤虽觉刘表滑头,但得了口头承诺和厚礼,也算完成使命,满意而归。
刘表的暧昧态度,给了袁术一种错觉,仿佛后顾之忧已解,使他能更专注于江东战事。然而,他并不知道,真正让刘备暂时无力南顾的,并非刘表的“盟约”,而是兖州内部汹涌的暗流。
兖州虽已归附,刘备也派去了孙坚镇守,但“定边安民令”与“度田检籍令”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了所有兖州世家豪族的头顶。这些地方实力派在刘岱时代享有极大的自治权和经济特权,如今朝廷要丈量他们的土地,清查他们隐匿的人口,收取赋税,编户齐民,这无异于刨他们的根!
尽管于禁离去前留下了部分忠于朝廷的军队,孙坚也带来了精锐,但地方上的抵制情绪异常强烈。许多郡县官员本身就是豪族代表,阳奉阴违,拖延新政。更有甚者,如陈留、东郡的一些大姓,已经开始暗中串联,甚至秘密派遣使者南下,与袁术联络,表示愿为内应,只求袁术北伐时能保全他们的利益,甚至许诺助其推翻刘备在兖州的统治。
这股强大的暗流,牵制了孙坚大量的精力,使他无法全力整军备战,不得不分出兵力弹压地方,处置豪强叛乱。这也使得袁术产生了误判,认为刘备集团内部不稳,兖州防御空虚,从而敢于将主力继续投入江东战场,给了张勋、桥蕤更多时间去攻打刘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