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阳谋离间暗流涌（2/2）

“哈哈！好！”疑虑暂时被荣誉感冲淡，马腾大手一挥，豪气道：“传令下去，今夜府中大摆宴席！邀请城中文武、各族头人，共同庆贺！”

是夜，马腾府邸灯火通明，喧嚣达旦。觥筹交错间，“征南将军”的称号被一次次提起，马腾醉意醺然，志得意满。他却不知，这场喧闹的庆功宴，如同擂响的战鼓，声波正迅速传向不远处的金城。

几日之后，恰逢韩遂的寿辰。允吾城内，韩遂府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厅之内，笙歌鼎沸，觥筹交错。韩遂麾下的将领、本地的豪强宗帅、以及周边羌胡部落的首领们济济一堂，纷纷向今日的寿星公敬酒祝寿，言辞间极尽奉承，歌颂着韩文约的威德与功业。

韩遂高坐主位，身穿锦袍，接受着众人的朝贺。他面上带着笑意，与前来敬酒的部将、羌酋谈笑风生，看似心情颇佳。席间，甚至有将领借着酒意，高声倡议：“将军威震陇右，当进大将军位！”引得众人一片附和，气氛热烈达到。韩遂虽摆手谦辞，但听着满堂的恭维和对自己功绩的颂扬，心中不免也有几分志得意满。

然而，就在这喜庆喧嚣的宴会进行到高潮时，一名心腹家将却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地穿过喧闹的厅堂，悄然来到韩遂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刹那间，韩遂脸上那矜持而得意的笑容凝固了。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指节有些发白。尽管他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靠近他的几名心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主公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方才的愉悦气氛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缓缓放下酒杯，对左右心腹示意了一下，随即起身，对宾客们勉强笑了笑，声音略显干涩：“诸位且尽情畅饮，韩某有些俗务，暂离片刻。”

说罢，他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在那名家将的引导下，快步离开了喧嚣的大厅，转入后院一间僻静的书房。

一进入书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前院的喧哗，韩遂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先前强压下去的怒意再也无法掩饰。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砚乱跳！

“消息属实？”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恐怖平静。

“千真万确！冀县探马急报！朝廷天使队伍浩大，已于三日前抵达冀县，堂而皇之册封马腾为征南将军！马寿成受诏后，连开三日宴席庆贺，汉阳郡人尽皆知，声势造得极大！”心腹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快速而清晰地汇报着，“席间…席间还有传言，说…说马将军得此殊荣，方是朝廷正朔，西凉正统…”

“够了！”韩遂低吼一声，打断了心腹的话。他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邪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感直冲头顶，气得他脑门上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前厅那“进大将军位”的倡议言犹在耳，此刻听起来却如同最辛辣的讽刺！他与马腾名义上是同盟，共治凉州，实则互相提防，暗斗已久。如今朝廷在他寿辰之日，绕过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单独给马腾加官进爵，这意味着什么？是刘备刻意选在这个日子来羞辱他？还是马腾暗中早已与朝廷勾结，故意趁此机会向他示威？

这种在巅峰时刻被公然打脸、被忽视、被轻视、甚至可能被背叛的感觉，让素来猜忌心极重、极好面子的韩遂怒火中烧，羞愤交加！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称有朝廷使者秘密求见。韩遂眼中寒光一闪：“秘密求见？让他进来！”

很快，那名扮作商旅的秘密使者被引入书房。使者行礼后，依计而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同情，低声道：“韩将军，在下奉朝廷之命，特来向将军致意。陛下与朝中诸公，本意是对将军与马将军一同褒奖，以表彰二位安定西凉之功。”

韩遂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使者继续道：“然则…朝议之时，百官多言…多言马腾将军武功卓着，威名远播，而韩将军您…呃…近年来似乎…似乎略显平庸，功绩不显…故而…故而只先行册封了马将军。陛下特命在下前来，向将军解释此事，望将军切勿因此心生芥蒂。陛下言道，若将军日后能再立新功，彰显威德，朝廷必不吝封赏！”

这番话，看似安慰解释，实则句句如刀，精准地捅在韩遂的痛处和疑心上！“功绩不显”、“略显平庸”——这些词如同针一样刺耳！更是坐实了朝廷轻视他的态度！

韩遂听完，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有劳天使回禀陛下，韩遂…谢陛下挂念。区区虚名，韩某并不在意。天使远来辛苦，请下去歇息吧。”他挥了挥手，让人将使者带下去好生款待。

待书房中只剩下他一人，韩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化为一片冰冷的阴沉。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萧瑟的冬景，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与狠厉的光芒。

“马寿成…征南将军…哼！”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棂，“刘玄德…你想用这种手段离间我二人？未免太小看我韩文约了！”

话虽如此，但那根名为猜忌的毒刺，已经深深扎入了他的心中。他不会完全相信朝廷使者的话，但他更无法相信得了好处、正在大肆庆祝的马腾！

联盟的裂痕，在这一封诏书、一番“解释”之下，已悄然裂开，且难以弥合。西凉的天空，看似依旧高远，实则已是暗流汹涌，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