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铜雀初鸣定纲常（1/2）

章武元年的初冬，寒意渐浓，然而邺城乃至整个新平的冀州大地，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在尚书令荀彧的总揽协调下，新朝的统治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一道道政令自铜雀台发出，如同强韧的丝线，迅速编织着战后的秩序。

荀彧坐镇尚书台，青衫依旧，眉宇间却凝聚着千钧重负与无穷智慧。他昼夜不息，与荀攸、沮授、钟繇等人统筹调度：分发粮种农具，使农人得以在冻土前完成最后的冬播；组织民夫以工代赈，修复被战火损毁的道路、桥梁与民居；派遣干吏能员，持节分赴冀州各郡县，清点户籍，核查田亩，安抚流民，宣示新朝仁政。顽抗者，自有随行的精锐以雷霆手段扫平；而更多见识了新朝气象、又得知袁绍覆灭消息的城池，则纷纷望风归附，献上印绶图册。不过月余，冀州庞大的躯体，已逐渐从战乱的痉挛中舒缓过来，开始顺应新的脉搏跳动。

寅时末，邺城尚披着墨色薄纱，铜雀台前已是冠盖云集。

最先抵达的多是武将。玄蛇将军张飞人未至，那洪钟般的嗓门已震得檐角积雪簌簌落下：“哈哈！还是这大屋子气派！比太原那州牧府阔气多了！一会儿见了大哥，须得讨坛好酒庆功！”他大力拍着身旁银甲白袍的赵云，震得后者铠甲轻响。赵云无奈一笑，沉稳道：“三哥，朝会之上，还是稳重些好。”

另一侧，血狼将军吕布抱着臂膀，猩红披风在晨风中微动，嘴角噙着一丝惯有的傲然，目光扫过巍峨宫殿，似在评估这与并州边塞截然不同的奢华。张辽与高顺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着布防与整训事宜，神情专注。黑山将军张燕则与众人还不甚熟络，略显拘谨地站在廊柱旁，看着眼前这群紫袍金甲、谈笑风生的新同僚们。

文臣们则三五成群，言谈间更显矜持，却也透着新政初立的兴奋。太师刘虞与太傅卢植两位元老最先到来，卢植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对刘虞低声道：“荀文若年纪轻轻，总揽枢机，竟将千头万绪处置得井井有条，后生可畏啊。”刘虞依旧笑呵呵：“能者多劳，你我正好清闲，品茶论道，岂不美哉？”太尉赵谦、司空张温、司徒王允三位公卿聚在一处，讨论着即将开始的朝仪。皇甫嵩与朱儁两位老将，则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蔡邕与华歆等清流名士，则探讨着恢复太学、修订礼乐之事。卫尉刘德然与廷尉贾诩站得稍远，刘德然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殿前侍卫的仪容，而贾诩则目光低垂，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将一切尽收眼底，如同暗影中的潜流。

大鸿胪简雍凑到戏志才身边，挤眉弄眼：“志才兄，听闻新设了中书台？你这升迁的速度，可比我这跑腿传话的快多了！”戏志才掩口轻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皆是陛下信重，你我份内之事罢了。”新近归附的辛评、辛毗兄弟站在稍远处，看着这融洽又等级森严的场面，神色复杂，既有庆幸，也带着几分谨慎与观望。荀谌、董昭亦在其中，已换上崭新朝服，正与尚书仆射荀攸低声交谈，显然已在对接冀州政务。

卯时正，钟鼓楼响起悠扬宏亮的钟声，穿透清冷的晨雾。铜雀殿沉重的殿门缓缓洞开。内侍宣号声起，文武百官立刻收敛谈笑，依照品秩班列，整肃衣冠，怀揣着各异的心情与期待，迈着沉稳的步伐，依次步入这象征新朝权力核心的宏伟殿堂。

殿内，香烟袅袅，从巨大的鎏金兽炉中升起。新皇刘备端坐于丹陛之上的九龙金漆宝座，身着玄衣纁裳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面容沉静，目光深邃，已然是天宪在握的帝王气象。中护军高顺顶盔贯甲，按剑侍立于龙椅之侧，虽未持其惯用兵刃，但跨在腰间的、属于刘备的雌雄日月剑，却无声地昭示着他作为帝驾最近护卫的无上信任与权责。

御阶之下，文武百官依班次肃立，衣冠济济，剑佩锵锵。

左手文臣序列，以德高望重的太师、领宗正事刘虞为首，其后太尉赵谦、司空张温、司徒王允、尚书令荀彧、太常皇甫嵩、光禄勋蔡邕、卫尉刘德然、太仆朱儁、廷尉贾诩、大鸿胪简雍、大司农钟繇、尚书仆射荀攸、太尉长史沮授、司空长史华歆、侍中戏志才依次排列。此皆刘备自微末而起，辗转征战、牧守四方所积攒下的核心文臣班底，如今已成为新朝擎天之柱。

右手武将队列，则以帝师、太傅、录尚书事卢植居首，其后青龙将军关羽、玄蛇将军张飞、血狼将军吕布、银凤将军赵云、破虏将军兼雁门太守张辽、黑山将军兼上党太守张燕依次伫立。皆百战骁勇，功勋卓着，气宇轩昂，是新朝开拓与稳固的武力基石。

此外，镇守并州的田丰、审配、崔琰、王烈、司马朗、张扬、段煨，牧守幽州的邴原、魏攸、刘恢、阎志、阎柔、孙瑾、公孙瓒、田畴、牵招、田豫、张方，以及司隶的曹操、孙坚等封疆大吏，虽因职守未能亲临，但其功绩与忠诚，亦如无形之柱，支撑着这座新生的殿堂。

钟鼓齐鸣，净鞭三响。朝会伊始，气氛庄严肃穆。

首要之事，便是对冀州故地方及袁绍旧部的处置。尚书令荀彧出班，朗声奏报拟定章程，请陛下圣裁。

刘备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平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准奏。”

首先是对主动归顺者的封赏。

“荀谌、董昭，临危识大体，献城有功，且素有才德。着荀谌为冀州刺史，董昭为冀州别驾，即日赴任，安抚百姓，恢复生产，整饬吏治。”

二人出班谢恩，心中感慨万千，新主不计前嫌，委以重任，顿生知遇之感。

其后是对辛评、辛毗兄弟的安排。

“辛评、辛毗，虽曾辅佐袁绍，然能见机而作，归顺朝廷。念其才具，特设中书台，为朕之近侍顾问，参决机要。设中书令一员，位同尚书令，由侍中戏志才出任。辛评、辛毗，为中书郎，入值中书台。”

此令一出，众人皆明，此乃陛下平衡尚书台权力、加强近臣参议之举措，戏志才深得信任，辛氏兄弟亦得安置，可谓一举数得。戏志才与辛评、辛毗出列领旨。

然而，法度森严，赏罚分明。轮到郭图、许攸、逢纪三人时，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太监展开诏书，声音尖利而冰冷：“郭图、许攸、逢纪，谗佞小人，惑乱袁绍，抗拒天兵，罪无可赦！被俘后犹不知悔改，企图反抗，实乃罪大恶极！着即日押赴市曹，斩首示众，夷灭三族，以儆效尤！”

宣判声落，殿中一片寂静。虽知此三人咎由自取，但夷三族之刑，依旧令人凛然。刘备端坐龙椅，眼中确有一丝不忍掠过，毕竟曾是闻名天下的智谋之士。但他旋即想到冀州战火、黎民涂炭、将士捐躯，此等倾覆天下之辈，绝不能容情。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如铁，微微颔首，准其所奏。帝王之心，于仁恕与铁血之间，已拿捏分明。

对于降将鞠义，刘备亦有安排。

“鞠义虽降，然其能审时度势，保全邺城东门，使无数将士百姓免遭战祸，功过可相抵。念其练兵之能，特准其重整先登营，额定一千。直隶于中护军高顺麾下听调！”

此既用了鞠义之长，又以高顺牢牢掌控，杜绝后患。鞠义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沉浑：“末将鞠义，领旨谢恩！必誓死效忠陛下，听从中护军调遣！”

最后，是对逆首袁绍及其家族的最终裁定。

“袁绍，世受汉恩，然僭越妄为，割据自立，荼毒河北，实为国贼！按律，当夷灭三族！” 刘备声音沉痛而决绝，“袁绍本人，虽已病殁，然其罪难容。本欲鞭尸枭首，曝之于市……”

他略作停顿，殿内落针可闻。

“然，念其早年曾参与讨伐董卓，于社稷微有功绩，且终究病死于乱军之中，朕心生怜悯。特许将其尸身，与其已伏诛之族人，一并收殓，葬于邺城西郊乱葬岗，不予立碑，任其湮没。”

此判决，既彰显了国法威严，彻底否定袁氏政权，又隐约流露一丝帝王之仁，于严酷中留有余地，令群臣暗叹陛下手段老辣，恩威并施。

殿内肃穆的气氛稍缓，但众臣皆知，今日大朝，绝非仅止于论罪定罚。果然，刘备的声音再次响起，转向更为深远的建制与任命。

“幽州边陲，疆域辽阔，然治所偏西，于东土诸郡，常有鞭长莫及之憾。”刘备目光扫过文武群臣，声音沉稳，“朕昔为幽州牧时，便深有所感。为加强管辖，巩固边塞，朕意已决——”

他稍作停顿，朗声道：“将幽州所辖之辽东郡、玄菟郡、乐浪郡三郡划出，新设一州，名曰‘平州’，取平定边疆、永绥靖安之意！”

此言一出，殿下略有细微骚动，旋即平复。此议虽新，却合情理，更能显陛下经略边疆之远见。

“原代辽西太守牵招，治理有方，安定地方，即日转正，授辽西太守！”

“原代辽东太守田豫，忠勇果毅，镇守边陲，即日转正，授辽东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