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周郎初鸣雍北行(1/2)

太原行在,槐荫蔽日。蝉鸣聒噪的午后,一份来自冀州邺城方向的紧急密报,被贾诩的心腹以最快速度呈至御前。密报中详细描述了袁绍在议事堂上最终的决断:遣密使北上塞外,以重利诱使鲜卑南下寇掠并州!

刘备将密报重重拍在案几上,面色凝重如铁:“袁本初,果然行此引狼入室之下策!” 他目光扫过殿内重臣:荀彧、贾诩、沮授、钟繇、戏志才。“鲜卑铁骑若大举南下,袭扰并州后方,断我粮道,则东征大业危矣!诸卿,计将安出?”

殿内气氛瞬间绷紧。鲜卑,如同悬在北疆的一把利刃,虽因内部分裂混战,近年来未成大患,但其剽悍的骑射与来去如风的劫掠,始终是汉家北疆的噩梦。若被袁绍以重利驱动,其破坏力足以撼动新朝根基!

“陛下勿忧。” 尚书令荀彧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袁绍此计虽毒,然鲜卑三部,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龃龉,正可为我所用!”

他走到悬挂的巨大北疆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向三处:

“自檀石槐雄主陨落,鲜卑王庭崩解,各部离散。今之鲜卑,大体三分:

其一,步度根部:盘踞并州雁门、云中以北草原。其性贪婪残暴,反复无常,昔日匈奴休屠之乱时,便曾趁火打劫,袭扰雁门、定襄,与张辽将军多次交锋,结怨甚深。此部,与袁绍最为接近,受其利诱可能性最大,亦是我北疆首要之患!

其二,轲比能部:活动于幽州上谷、代郡、渔阳以北广袤之地。此人年轻枭雄,野心勃勃,然较之步度根,稍显理智。其部与我幽州边郡,因互市贸易,往来相对频繁。张飞将军镇守幽州时,曾与之有过数次小规模冲突,但亦有商队往来,关系非全然敌对。其与步度根因争夺草场、人口,素有积怨。

其三,东部大人联盟:散居于幽州右北平、辽西东北方向,势力相对分散,首领众多,彼此牵制。其地遥远,且多与乌桓、高句丽纠缠,对我威胁相对最小。”

荀彧的分析清晰透彻,将鲜卑三部的态势、威胁程度以及与汉地的关系,条分缕析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文若之意是?” 刘备目光炯炯。

“分化瓦解,拉拢可拉拢者!” 荀彧的手指最终停在“轲比能部”的位置,“三部之中,步度根贪婪成性,与我仇怨已深,且近袁绍,必为其所动,几无争取可能。东部大人部,鞭长莫及,且关系疏远,难以速成。唯轲比能部,与我幽州有互市之利,无深仇大恨,且与步度根不和!此乃唯一可尝试争取、至少使其按兵不动之对象!”

他看向刘备,语气坚定:“臣建议,即刻派遣一位身份足够、长于辞令、通晓边情之重臣,携陛下亲笔书信及丰厚礼物,秘密北上,直抵轲比能王庭!与其会盟,陈说利害:其一,袁绍乃挑唆鲜卑内斗、祸乱草原之奸贼,其利不可恃!其二,我大汉愿与轲比能单于永结盟好,扩大互市,许以盐铁、布帛、粮食等草原急需之物!其三,若步度根受袁绍蛊惑南下,轲比能单于若能趁其后方空虚,袭其王庭,夺其部众草场,我大汉愿提供兵甲粮草之助!其四,晓以唇亡齿寒之理——若并州被袁绍所得,其下一个目标,必是幽州!届时,轲比能部亦难独善其身!”

荀彧的策略,核心在于以利诱之,以势导之,挑动鲜卑内部矛盾,将轲比能可能的敌意转化为制衡步度根的力量!其思虑之缜密,对草原形势把握之精准,令殿内众人叹服。

“善!文若此策,切中要害!” 刘备精神一振,“然此去草原,千里迢迢,深入不测之地,风险极大。所遣使者,不仅需智勇兼备,更需胆略过人,随机应变。何人可担此重任?”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一人——新任大鸿胪,简雍!

简雍此刻正习惯性地捻着他那几缕稀疏的胡须,脸上虽还带着几分惯常的嬉笑,但眼神已变得无比锐利。他感受到目光,笑嘻嘻地出列,对着刘备一揖:“陛下,诸位大人!这等‘扯虎皮做大旗’,顺便挑拨离间、空手套白狼……呃,是宣示天威、睦邻友好的活儿,不正是臣这大鸿胪分内之事吗?臣简雍,愿往!”

“宪和!” 刘备看着这位自涿郡便追随左右、无数次在危难中以其独特方式化解危机的心腹老友,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草原之行,凶险莫测。“此去非同小可,鲜卑人野蛮难测……”

“陛下放心!” 简雍收起嬉笑,难得地正色道,“臣这张嘴,死人也能说活了,活人也能说懵了!再者,臣在幽州这些年,跟那些边商胡贩也打过不少交道,多少懂点鲜卑人的规矩。轲比能再凶,他也是个人,是个人就得讲利弊!只要咱给的价码够高,画的饼够香,再戳戳他跟步度根那点旧怨,不怕他不动心!就算谈不拢,臣这腿脚,跑得也快!”

他那份混不吝的自信和深入骨髓的机变,此刻成了最令人安心的特质。

刘备凝视简雍片刻,终于重重点头:“好!朕就将这千斤重担,托付于宪和了!即命尚书台拟旨,授简雍为‘持节北境宣慰大使’,全权代表朝廷,与轲比能部会盟!赐黄金千两,蜀锦百匹,精铁五千斤,茶叶千斤,盐巴万斤,以为礼物!另赐朕亲笔书信一封!着令张方率黑锋骑三百,沿途护送,直至轲比能王庭附近!务必确保宪和安危!”

“臣,领旨!” 简雍肃然应命,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一场关乎北疆安危的草原之行,就此定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雒阳。

昔日的帝都,如今满目疮痍。孙坚的征东将军府,便设在残存尚算完好的原河南尹衙门内。夕阳的余晖给断壁残垣镀上一层悲壮的暗金色。

府邸后堂,气氛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馨。孙坚卸下沉重的甲胄,只着一身葛布常服,正与家人围坐用晚膳。主母吴夫人亲自布菜,长子孙策大口扒饭,次子孙权则小口吃着,幼子孙翊。堂内还坐着一位特殊的客人——舒县周氏公子,年仅十五岁的周瑜。周瑜因避淮南战乱,随其叔父周尚至舒县,与孙策一见如故,结为总角之交。孙坚移镇雒阳后,孙策思念好友,便邀周瑜同来雒阳游学。周瑜虽年少,却风姿独秀,气度沉凝,此刻正安静用餐,仪态优雅。

孙坚夹起一筷子炙肉,对吴夫人道:“明日一早,我便要点兵离开雒阳了。”

吴夫人手中动作一顿,关切地问:“又要出征?去何处?可有凶险?”

“奉陛下旨意,北渡黄河,进驻成皋。” 孙坚语气平静,眼中却带着军人的锐利,“河内太守王匡,首鼠两端。袁绍遣大将张合率精兵一万,已进驻朝歌,就在王匡眼皮子底下!这是逼王匡站队呢!陛下令我提兵东进成皋,摆出威慑河内的姿态,迫使王匡不敢倒向袁绍,或至少保持中立。”

“张合?河北四庭柱之一?。” 孙策闻言,放下碗筷,眼中燃起战意,“父亲,不如让孩儿为先锋,渡河去会会那张儁乂!”

“胡闹!” 孙坚瞪了长子一眼,“陛下旨意是威慑,是逼压,非是让你去厮杀!王匡虽骑墙,但河内郡兵尚有数万,张合更是精锐!我军渡河,意在势,不在战!能不动刀兵,逼得王匡乖乖听话,便是上策!”

孙策有些不服气地撇撇嘴,低头继续扒饭。孙权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父亲。吴夫人轻叹一声,默默为孙坚添了碗汤。

就在这略显沉闷的气氛中,一直安静用餐的周瑜,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银箸。那轻微的磕碰声,在安静的饭桌上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目光不由被他吸引。

只见周瑜抬起头,那张尚带稚气却已显露出绝伦俊美的脸庞上,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锐利。他并未看孙坚,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投向了北方河内的舆图。

“伯符兄欲战之心可嘉,然孙将军所言‘威慑逼压’之策,亦属老成持重。” 周瑜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却又异常沉稳,“然瑜以为,此策虽稳,却失之被动,恐难收全功,反可能……坐失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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