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风云初动议龙庭（1/2）

传国玉玺沉甸甸地落入王允怀中，那温润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四百年的历史重量，压得这位老臣身体微微一晃，却又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稳住。他紧紧抱着这方象征天命的神器，浑浊的老眼闪烁着激动与沉甸甸的责任。殿内紧绷的气氛，随着玉玺归属的尘埃落定，似乎暂时松弛了一瞬，但更深沉、更汹涌的暗流，已然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涌动。

刘备退回原位，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交出的只是一件寻常物品。然而，他眉宇间那份凝重的思索，却丝毫未减。曹操的目光在刘备和王允怀中的玉玺之间扫过，深邃的眼眸中精光流转，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青釭剑悄然入鞘。孙坚紧握刀柄的手也缓缓松开，古锭刀垂下，但赤帻下的脸庞依旧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殿内众人。

“玉玺既归司徒，天命有托，此乃不幸中之万幸！”皇甫嵩这位老将率先打破沉寂，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环视众人，抱拳道：“然，镇北将军所言极是！定嗣乃当前第一要务！陛下罹难，宗庙无主，天下人心惶惶！当速议嗣君，以安社稷！”

“皇甫公所言甚是！”王允抱着玉玺，声音因激动和责任而微微发颤，他看向刘备、曹操、孙坚，“三位将军，力挽狂澜，诛灭国贼，乃社稷砥柱！嗣君人选，关乎国本，不知三位将军，可有贤明宗室可荐？” 他将皮球抛给了手握重兵的三方诸侯，目光中带着期待，也带着深深的审慎。

此言一出，殿内刚刚松弛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齐刷刷聚焦在刘备、曹操、孙坚三人身上！嗣君人选，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背后牵扯的是滔天的权势、未来的格局，甚至是大汉王朝的走向！谁先开口？举荐何人？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未来风暴的源头！

曹操微微垂眸，手指在青釭剑柄上轻轻摩挲，似在沉思，并未立刻作答。孙坚浓眉紧锁，目光扫过殿内诸人，又瞥了一眼曹操和刘备，古锭刀在身侧微微晃动，显然也在权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中，一个沉稳而清朗的声音在刘备身后响起：

“主公，司徒公，诸位大人！” 谋士沮授排众而出，对着众人拱手一礼。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授以为，嗣君之选，首重贤德，次重血脉亲疏！当此国难之后，百废待兴，尤需年富力强、德才兼备、且深孚众望之宗室长者，方能凝聚天下之心，重振汉室威仪！”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加清晰有力：“并州牧刘虞，乃光武嫡脉，景帝之后！其人宽仁敦厚，治政有方，在幽并二州，安民抚边，深得军民爱戴，贤名播于四海！更兼其年岁正当，精力充沛，若承大统，必能抚平疮痍，匡扶社稷！此乃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之选！授，斗胆举荐刘幽州！”

沮授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举荐刘虞！

王允眼睛一亮，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刘虞的贤名，他自然知晓，而且刘虞是宗室重臣，地位尊崇，若由其继位，似乎顺理成章。皇甫嵩、蔡邕等人也露出思索之色。曹操眼神微动，孙坚则眉头一挑，看向刘备。

然而，刘备身后的另一位谋士荀彧，在听到沮授举荐刘虞时，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就在沮授话音落下的瞬间，另一个清越而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响起：

“公与先生之言，彧不敢苟同！” 荀彧排众而出，对着沮授微微拱手，随即转向王允、皇甫嵩及刘备、曹操、孙坚，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刘幽州贤德，天下共知，此乃确论！然，彧以为，当此乾坤倾覆、社稷存亡之秋，嗣君之选，贤德固然重要，然魄力、决断、统御之能，尤在贤德之上！”

荀彧目光灼灼，扫过殿内那尚未清理的血迹和焦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紧迫感：“董卓虽灭，然天下汹汹未定！关东诸侯，各怀异志；西凉余孽，散落为患；胡虏窥伺于边塞；流民哀嚎于荒野！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需一位雄才大略、刚毅果决、能慑服群雄、涤荡寰宇之雄主！ 方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刘幽州宽仁有余，然刚猛决断，恐非所长！若以常时论嗣君，幽州可为贤君；然以非常之时论，则需非常之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最终落在刘备身上，声音充满了恳切与郑重：“彧，冒死进言！镇北大将军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贵胄，血脉纯正！ 其起于微末，深知民间疾苦；起兵涿郡，讨黄巾，平北疆，定幽并！ 于雁门风雪中慑服胡虏，于太行险峻间说降黑山，于青州解围、广宗诛魔、并州平叛、幽州定乱！大小数十战，身先士卒，所向披靡！更兼其仁德布于四海，信义着于天下！麾下关张赵吕，皆当世虎贲；沮授田丰，皆王佐之才！此等魄力、武功、人望、根基，岂非正是此非常之时，承继大统、定鼎乾坤之不二人选？！彧，恳请司徒公、诸公明察！举荐镇北大将军，承继大统！”

荀彧此言，如同九天惊雷，在未央宫死寂的大殿中轰然炸响！

举荐刘备！

王允抱着玉玺的手猛地一颤，惊愕地看向荀彧，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备！皇甫嵩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精光爆射！蔡邕目瞪口呆！荀攸更是瞳孔骤缩，死死盯着自己的族叔！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曹操在短暂的震惊后，眼中竟闪过一丝激赏与认同的光芒！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洪亮而坚定地响起：

“文若此言，深得吾心！” 曹操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刘备身上，带着一种罕见的坦诚与热切，“玄德公！自长社初识，操便知君非池中之物！破黄巾，诛张角，直至今日长安共诛国贼！一路行来，操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玄德公之仁德，可安黎庶；玄德公之武勇，可镇山河；玄德公之韬略，可定乾坤！值此社稷倾危之际，非雄主不足以挽狂澜！操，附议荀令君之言！举荐镇北大将军刘备，承继大统，重振汉室！”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推崇与支持，与他此前摩挲剑柄的深沉姿态判若两人。

曹操的表态，如同又一记重锤！殿内众人无不侧目！孙坚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支持所震动。他赤帻下的浓眉紧锁，目光在刘备、曹操和荀彧之间快速逡巡。他脱离袁术，率孤军深入追击董卓，早已将自己置于险境，此刻若想保全实力乃至更进一步，依附最强的势力是现实的选择。更何况，一路并肩作战，刘备展现出的气度与能力，确实令人心折。短暂的权衡后，孙坚也重重抱拳，声音洪亮：

“曹将军所言，亦合吾意！文台一介武夫，唯知为国除贼！然长安血战，亲见镇北将军临危不乱，调度有方，麾下将士用命，实乃擎天之柱！此非常之时，确需非常之主！孙坚附议！愿举玄德公为嗣君！” 程普在他身后，虽感意外，但也立刻点头表示支持。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微妙！荀彧的提议虽然石破天惊，但立刻得到了曹操、孙坚这两位手握重兵、功勋卓着的诸侯的鼎力支持！ 王允、皇甫嵩等老臣脸色变幻不定，震惊、疑虑、权衡种种情绪交织。人群稍后的阴影里，贾诩那一直如同古井般的眼眸，此刻掀起了剧烈的波澜！他死死盯住刘备，又扫过曹操和孙坚，似乎在重新评估这瞬间形成的“三巨头”同盟的稳固性与背后的深意。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鼓噪声！

刘备本人，在荀彧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曹操、孙坚的附议如同惊雷贯耳，让他脸上的震惊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万万没想到，不仅荀彧会如此直白地将他推上风口浪尖，连曹操和孙坚这两位枭雄，竟也在此刻旗帜鲜明地支持他！

“文若！孟德！文台！”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和急迫，以及深切的感动与惶恐，“备何德何能，蒙诸君如此厚爱？！讨贼安民，乃人臣本分！此等大位，备绝不敢觊觎！此议万万不可！” 他急切地想要阻止这将他推向火炉的提议。

“主公！”荀彧却毫无退缩，目光坚定地迎着刘备，“彧非为私心，实为社稷！此乃肺腑之言！当此危局，非主公之雄才伟略，何人能定鼎乾坤？！孟德兄、文台兄皆当世英雄，所见略同！此乃天意人心所向！主公若因谦退而避，置天下苍生于何地？置汉室宗庙于何地？！” 他撩起衣袍下摆，竟欲当众跪拜恳请！

“玄德公！”曹操上前一步，言辞恳切，“此非谦让之时！国不可一日无君！放眼宗室，论功勋、论威望、论能力、论人心所向，舍公其谁？！操等愿奉公为主，共扶社稷！”

“正是！”孙坚接口道，“玄德公不必推辞！此乃为国为民！”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极其热烈而紧张！荀彧、曹操、孙坚三人几乎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推力，要将刘备直接推向那至尊之位！王允抱着玉玺，感觉那方玉玺从未如此滚烫沉重。皇甫嵩、蔡邕等老臣面面相觑，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拥立”声势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