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冰河龙吟定辽西(2/2)
赵云清啸一声,常山义从的箭雨陡然变得集中而狂暴!如同精准的死亡风暴,覆盖向丘力居残存亲卫所在的区域!同时,数千白袍轻骑如同雪色潮水,紧随玄蛇骑之后,扑向混乱的核心!与苏仆延倒戈的部队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
濡水西岸,魏攸、刘恢拔出佩剑,声嘶力竭:“兄弟们!杀过河去!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杀——!”七千多憋足了劲的郡兵、义从,如同出闸的猛虎,扛着临时赶制的木筏、皮筏,甚至直接跳入尚有浮冰的河水,嘶吼着冲向对岸,开始追杀那些漫山遍野溃逃的乌桓败兵!
刘备翻身上马,左手紧握清寒剑,剑锋在晨光与东北方尚未完全熄灭的焚天余烬映照下,流淌着冰冷彻骨的寒芒。他身后,中军最精锐的亲卫营铁骑肃然列阵,猩红的披风在寒风中翻卷如血浪。
“过河!”刘备清寒剑直指对岸那面倒下的狼纛和彻底崩溃的战场,声音斩钉截铁!
“诺!”亲卫营爆发出震天怒吼!
刘备一马当先,冲下河岸!冰冷的濡水漫过马膝,刺骨的寒意却无法冷却胸中沸腾的杀伐之气!清寒剑的剑锋掠过水面,带起一道凝而不散的寒霜轨迹!身后,黑色的铁流紧随其后,踏破冰河,直扑那决定北疆命运的终局战场!
丘力居完了。
当他看到自己的王纛倒下,当他听到苏仆延那背叛的咆哮和背后响起的、同族相残的喊杀声,当他看到那黑色的钢铁洪流和白色的死亡旋风如同不可阻挡的命运车轮,碾碎他最后的亲卫,向着他的金帐狂飙突进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疯狂和愤怒。
“走!快走!”丘力居对着身边仅存的十几名心腹亲卫,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调转马头,那匹雄健的“乌云盖雪”宝马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绝望,奋起余力,向着战场东北方、远离主力的方向亡命冲去!他抛弃了他的金帐,抛弃了他的部众,抛弃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荣光与野心!此刻,他只想逃离这片埋葬了他所有希望的炼狱!
然而,一条白色的闪电,早已锁定了这头穷途末路的孤狼!
“丘力居老贼!哪里走——!”
一声清越却饱含无尽杀意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丘力居侧前方炸响!一道雪白的身影,如同撕裂长空的鹰隼,从混乱的战场边缘斜刺里杀出!正是赵云赵子龙!他早已料到丘力居溃败后可能的逃窜方向,率领一支精悍的常山义从小队,如同未卜先知般截断了去路!
龙胆亮银枪化作一点夺命的寒星,带着刺骨的杀意,精准无比地刺向丘力居的咽喉!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让刚刚脱离险境、心神未定的丘力居亡魂皆冒!他下意识地挥起沉重的金刀格挡!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丘力居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酸麻!沉重的金刀几乎脱手!他胯下的“乌云盖雪”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
“保护大王!”仅存的几名亲卫亡命扑上,试图阻挡赵云!
“滚开!”赵云剑眉倒竖,龙胆枪如银龙出海,枪影翻飞!噗噗噗!数名亲卫咽喉、心口瞬间绽开血花,惨叫着栽落马下!
丘力居趁此间隙,猛夹马腹,乌云盖雪奋起余力,向着斜刺里一处相对薄弱的包围圈缺口冲去!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赵云!逃离这片死地!
就在乌云盖雪刚刚冲出几步,丘力居心神稍松之际!
一支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箭矢,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顶倾倒的毡房阴影中射出!这支箭矢并非来自常山义从的强弓,它更快!更刁钻!带着一种阴冷至极的杀意,在丘力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注意力完全被前方赵云吸引的瞬间,精准无比地射向他因奋力控马而暴露出的左侧腋下!那里,正是华丽铁甲防御相对薄弱的连接处!
噗嗤——!
利刃撕裂皮甲、穿透血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心颤!丘力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支深深没入自己腋下,只留下染血箭羽兀自颤抖的狼牙箭!一股冰冷和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紧接着是力量的飞速流逝!
“呃…嗬嗬…”丘力居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想要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手中的金刀“当啷”一声坠地,雄壮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从马背上栽落!重重砸在冰冷的、浸满血污的冻土上!他那双曾经睥睨草原、充满野心与暴戾的鹰眼,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恐惧,死死地瞪着那支箭矢射来的方向——那顶倾倒的毡房阴影。
阴影中,一个精瘦的身影缓缓放下手中的强弓,正是辽东属国大人苏仆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完成了致命狩猎后的冰冷与漠然。他需要丘力居的人头,作为他投靠刘备、保全部族最重要的投名状。这一箭,断绝了丘力居所有的生机,也断绝了丘力居一系最后复仇的可能。
“丘力居已死——!”苏仆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的嘶吼,声音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残忍和邀功的急切!他身边的亲卫立刻扑上,几柄弯刀狠狠斩下!
一颗须发虬结、怒目圆睁的头颅冲天而起!被苏仆延的亲信一把抓住发辫,高高举起!
“丘力居已死——!”
“乌桓败了——!”
苏仆延部士兵的狂吼,如同最后的丧钟,响彻整个战场!
当刘备在亲卫的簇拥下,踏着浮桥渡过濡水,踏上这片被血与火彻底浸透的东岸土地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苏仆延高举着丘力居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在残余部众的簇拥下,如同献祭般跪倒在道路中央的场景。
战场,已经渐渐平息。震天的喊杀声被零星的战斗和伤者的哀嚎取代。更多的是乌桓士兵跪地投降的哭喊,以及汉军士兵打扫战场、收缴兵器、捆绑俘虏的呼喝。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内脏的腥气。目光所及,尸横遍野,断肢残骸,破碎的兵器,倒毙的战马,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倒伏的乌桓狼旗被踩踏在泥泞血污之中,象征着这个曾经肆虐幽州的庞大部族,彻底走向了末路。
苏仆延看到刘备那高大的身影和冰冷的清寒剑,浑身一颤,将丘力居的头颅举得更高,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浸满血水的冻土上,声音带着极致的卑微与惶恐:
“罪臣苏仆延!感念刘使君天威!诛杀逆酋丘力居于此!献其首级!辽东属国上下,愿永世臣服!为刘使君前驱!只求使君开恩,留我部族一条生路!”
刘备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冷冷地扫过那颗须发虬结、怒目圆睁、沾满血污的头颅。丘力居那凝固在脸上的怨毒与不甘,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无常。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苏仆延身上。
清寒剑的剑锋,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流淌着冰冷彻骨的寒光。那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
刘备缓缓抬起左手,清寒剑的剑尖,遥指东北方天际。那里,白狼山焚天的烈焰虽已减弱,但余烬的红光依旧映照着云层,如同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也如同一座无声的丰碑。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上的嘈杂,带着一种掌控生死、裁决命运的绝对威严,传入苏仆延和所有跪伏在地的辽东乌桓耳中,也如同宣告般响彻这片刚刚被血洗的大地:
“尔等助纣为虐,屠戮汉民,罪孽深重!”
剑锋微转,寒光流溢,直指苏仆延。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自今日起,辽东属国乌桓,尽迁辽西故地!所有丁壮,编入屯田营、戍边军!十年之内,无令不得擅离!所有缴获、牛羊、马匹,尽数充公!以赎其罪!以偿血债!”
“苏仆延,”
刘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苏仆延的脊背上。
“本官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带着你的人头,和你麾下还能拿得动刀的兵,去把丘力居的残部,还有那些趁火打劫、流窜作乱的杂胡,给我清理干净。辽东、辽西,本官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边塞!若有差池…丘力居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冰冷的话语,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苏仆延和所有辽东乌桓的脖颈上。迁离故土,剥夺财物,丁壮为奴为兵…这几乎是灭族般的惩罚!然而,比起被彻底屠灭,这已是悬崖边上唯一的生路。
苏仆延身体剧烈颤抖,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血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极致的恐惧:“罪臣…苏仆延…叩谢使君不杀之恩!定当…定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清理边塞,绝无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