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晋阳星火照征袍(1/2)

离石城头,残阳如血,晚霞如泣,将那原本就残破不堪的雉堞染成了一片凄艳的紫红色。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吹起了那些被烧焦的梁木和早已凝固的血泊,带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

城下的旷野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尸骸,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有的则已经被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断折的矛戈四处散落,有的斜插在冻结的泥泞里,有的则被扔在一旁,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

几只食腐的寒鸦在低空盘旋着,它们的叫声在这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笑这些死去的人们。这场战争,虽然最终以胜利告终,但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仅耗尽了所有人的心力,更流尽了那些英雄们的鲜血。

郡守府的前厅,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废墟,勉强驱散着初春夜晚的寒意。

没有珍馐美酒,只有几大盆炖得稀烂的羊肉,上面随意地撒着一些粗盐。这些羊肉虽然简单,但却散发出阵阵香气,让人垂涎欲滴。几坛寡淡的浊酒放在一旁,与羊肉相比,显得有些寒酸。

以刘备为首的众人围坐在篝火四周,关羽臂缠麻布,他的丹凤眼低垂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默默地撕扯着羊肉,动作缓慢而有力,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他心中的某种情绪。张飞左颊上有一道新疤,翻卷着,显得有些狰狞。他闷头灌着酒,一口接一口,那酒像水一样被他倒进喉咙里。他的环眼布满了血丝,透露出他内心的烦躁。

吕布坐在角落里,他的玄甲还未卸下,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那把沾血的方天戟斜倚在他身侧,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过的激烈战斗。他的赤瞳映着火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高顺如铁铸般端坐,他的重甲覆盖着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厅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在警惕着可能的危险。沮授面色苍白如纸,他紧紧地裹着一件厚裘,不时地咳嗽着。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厅堂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不禁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

空气中弥漫着伤药的苦涩味道,那是一种让人闻之欲呕的浓烈气味,仿佛能穿透人的鼻腔,直达灵魂深处。而与这苦涩相伴的,是那浓重的血腥气息,它如同一股暗红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荡,将一切都染成了令人心悸的颜色。

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既让人感到痛苦,又让人感到绝望。它们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就像生命与死亡的交织,让人无法逃避,也无法忽视。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的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喘不过气来。

刘备坐于主位,雌雄剑横置膝前,布袍上犹带干涸血渍。他端起粗糙的陶碗,碗中浊酒微漾:“此战,离石城下,埋骨我多少并州好儿郎…功成,皆赖诸君血战,将士用命!备…敬诸位,敬英魂!”声音低沉沙哑,蕴着沉痛与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酒是泪。

众人默然举碗,气氛凝重如铁。酒入喉,是烧灼,亦是祭奠。

“云,自幼习武。”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赵云起身,白袍虽已洗净,却掩不住多处修补痕迹。他行至厅中,对着刘备,单膝及地,抱拳当胸,动作干脆利落,目光澄澈而坚定:“尝闻明主仁德,心怀黎庶。今随吕将军驰援,亲见使君临危不惧,与将士同袍浴血;众将军更是陷阵无前、万夫莫当!使君于尸山血海之中,仍以苍生为念!”他抬起头,直视刘备双眼,字字铿锵,“云,一介布衣,空负微末之勇,愿以此身,此枪,投效使君麾下!肝脑涂地,生死相随!请使君收留!”

熊熊燃烧的篝火在夜风中跳跃,赵云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手中紧握着那杆倚在柱旁的亮银枪,枪尖闪烁着凛冽的寒芒,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寒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聚集在赵云身上,此刻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光芒都只为他一人而闪耀。

刘备缓缓起身,眼中疲惫被巨大的震动与欣慰取代。他上前一步,双手稳稳托住赵云双臂,将其扶起,力道沉稳:“子龙!得你相助,如虎添翼!备之幸,并州之幸!自今日起,你我同袍,共扶汉室,安此黎民!”他解下腰间一枚古朴的玄铁佩剑,郑重置于赵云掌心,“此剑随我多年,今赠子龙,愿此心此志,日月可鉴!”

“谢主公!”赵云握紧佩剑,沉声应诺,眼中光华湛然。厅中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振,关羽微微颔首,张飞咧嘴一笑,吕布赤瞳微眯,高顺依旧沉默,沮授眼中则掠过一丝深沉的赞许。

宴会草草收场。翌日清晨,离石残破的郡守府内,肃杀取代了昨夜的沉郁。巨大的并州舆图铺展在临时拼凑的木案上,墨迹犹新。

刘备立于图前,目光如炬,雌雄剑悬于腰侧,沉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西河新复,百废待兴,胡患未绝。云长!”

关羽踏前一步,抱拳:“末将在!”

“命你为西河太守,总领军政!整饬防务,安抚流民,恢复生产。此地乃并州西陲门户,万不可有失!”

“关某领命!城在人在!”关羽声如金铁。

“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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