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王佐之计定鼎策（1/2）

“善！大善！文若此策，方合陛下扫荡寰宇、重光日月之气魄！真乃石破天惊之论！” 一个沉雄如金铁交鸣、蕴含着无边战意的声音轰然炸响，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的低语与震撼！只见武将班列之首，一直微闭双目、如同山岳般沉寂的关羽，丹凤眼陡然睁开！他并未离席，但一股历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凛冽杀气，虽未刻意外放，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骤然凝固，令人遍体生寒！他朝着御座抱拳，声震屋瓦，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末将关羽，愿提青龙卫，为陛下先锋！踏破太行险隘，凿穿袁绍防线，直捣邺城！定将袁绍首级，献于陛下阶前！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关羽这如同战神宣言般的话语，如同点燃了燎原的星火！

“末将张辽！愿为关将军马前卒，陷阵先登，破城斩将，万死不辞！” 张辽一步踏出，如同标枪般挺立，声音铿锵有力，目光灼灼如烈火。

“末将吕布！” 一个带着嗜血兴奋与桀骜的声音响起，血狼将军吕布昂首出列，赤红的披风无风自动，“愿率血狼骑，为陛下撕开袁绍军阵，取其帅旗！让天下人皆知，谁才是真正的无双战将！” 他眼中燃烧着对战斗和功勋的渴望。

文官之中，并州刺史田丰与太尉长史沮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认同以及被荀彧蓝图点燃的斗志。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同时离席，大步流星走到殿中。

田丰面色依旧沉郁如铁，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朝着刘备深深一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他特有的刚直与笃定：“陛下！荀尚书令之策，虽行险，然实乃破局唯一正解！臣田丰，忝为并州刺史，深知州郡实情。并州连年征战，府库确已空虚，去岁讨董及休养军民，耗费甚巨，库中存粮，不足支大军一月之需。” 他毫不讳言困境，但话锋陡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然！天佑大汉！今岁并州风调雨顺，田亩禾苗长势喜人，远超往年！眼下已是五月中，麦浪已黄，粟穗低垂！只需再熬过两月余，待八月秋粮尽数入库，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并州积粟，足可支撑主力大军三月鏖战之需！若再辅以幽州之粮秣支援、大军沿途‘就食于敌’，支撑此战，足矣！” 他将“八月秋粮入库”几字咬得极重，如同铁锤砸钉，给所有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沮授紧接着朗声道，声音清晰而充满自信：“臣沮授，忝为太尉长史！文若所言袁绍新得冀州，立足未稳，内部确有可乘之隙，绝非虚言！韩馥旧部将校，如麹义等，对袁绍鸠占鹊巢心怀怨望，其心难测；逢纪贪婪，郭图善谗，许攸多疑，谋士各怀心思，互相掣肘，其智难合；冀州本土豪强，如巨鹿耿氏、渤海高氏等，亦非铁板一块，对袁氏强权未必真心归附！此乃天赐良机！且冀州富庶，正值麦熟之际！大军若于秋后东出，正可就食于敌！夺其粮秣以资我军，断其根本以乱其心！此乃以战养战之上上策！臣已思得数策，可遣间入邺，散布流言，离间其将，策反其士，助大军分化瓦解，事半功倍！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胜算，” 沮授目光炯炯，环视众人，斩钉截铁，“当在七成以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陛下圣断！”

田丰与沮授所说，如同两颗定海神针，精准地钉在了粮草这个最关键也最现实的痛点之上！这无疑给荀彧那看似激进的雷霆之策，注入了最坚实、最可信的现实支撑！

殿内的气氛彻底被点燃！如同沸腾的油锅！武将们战意冲天，热血贲张，恨不得立刻拔剑出征！文臣们亦被这具体的可行性分析和磅礴气势所深深感染。就连那些原本支持王允的老臣，如皇甫嵩、刘虞等，此刻脸色也变幻不定，显然也被这“秋收可支”、“七成胜算”以及沮授剖析的袁绍内部破绽所震动，眼中流露出动摇与深思。

就在这沸腾的浪潮几乎要将殿堂穹顶掀开之际，一个阴冷、低沉，如同毒蛇在枯叶上缓缓滑行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瞬间让喧嚣为之一静，仿佛一盆冰水浇在烈火之上。

“陛下……” 廷尉贾诩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班列之前，他微微佝偻着背，低垂着眼睑，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梦呓。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圭的纹路，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荀令君之言，高屋建瓴，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沮长史、田刺史所虑，老成谋国，算无遗策。老臣愚钝，于军国大略，实无高论可献。只补一句：待袁本初授首邺城，其头颅高悬城门示众之日……” 他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缓缓扫过舆图上襄阳、下邳、昌邑、寿春的位置，“……刘景升、陶恭祖、刘公山、刘正礼……还有那西凉的马寿成、韩文约，益州的刘君郎……彼等辈，可还敢……心存侥幸？”

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如同万载玄冰雕成的匕首，带着无与伦比的阴毒和精准，瞬间刺穿了所有骑墙观望者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袁绍，这等雄踞河北、四世三公的霸主，一旦被朝廷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悬首示众，其余诸侯，谁还敢心存幻想？谁还敢不望风而降？！这不仅是军事的胜利，更是心理的彻底征服！是敲骨吸髓的威慑！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王允老成持重之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它赤裸裸地揭示了乱世争霸最残酷的本质——唯有绝对的力量碾压和铁血的胜利，才能换来真正的臣服与太平！任何怀柔与等待，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于御座之上！支持荀彧者，目光灼灼，充满了狂热的期待与必胜的信念；心有疑虑者，亦被贾诩这诛心之语惊得背脊发凉，屏息凝神，等待着那最终的一锤定音。大殿内落针可闻，死寂得可怕。初夏的晨风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气氛所阻，只在殿外徒劳地呼啸。几片洁白的槐花被风卷着，穿过窗棂，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在御案前那柄古朴的雌雄日月剑剑鞘之上，仿佛在无声地祭奠着什么，又似在预示着什么。

刘备端坐于御座之上，自始至终，未曾发一言打断任何人的陈述。他沉静如渊海，目光深邃如浩瀚星空，将屋内文武重臣……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表情，所有澎湃的情绪与冰冷的算计，尽数纳入眼底，沉淀于心湖深处，反复权衡。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御案上那柄象征着仁德与铁血双生之道的雌雄日月剑。冰冷的剑鞘传来温润又带着一丝刺骨的触感。

天下不该如此！

王允的策略或许稳妥，但时间……那些在割据军阀铁蹄下呻吟的黎庶，那些在黑暗中翘首以盼王师拯救的子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中兴大业，岂能蹉跎于等待之中？

荀彧的宏伟蓝图，关羽的铮铮誓言，如同百川归海，汇聚成一股沛然莫御、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在他胸中激荡、冲撞、沸腾！这股力量，名为进取！名为担当！名为以战止战、再造乾坤的决绝！

“呼……”

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吐纳，仿佛吸尽了殿内所有的空气，也吸尽了所有的犹豫与彷徨。

下一刻，刘备霍然起身！

玄色常服的下摆因这迅猛决绝的动作而激荡飞扬，猎猎作响！他一手稳稳按在雌雄日月剑那象征着铁血与征伐的日剑剑柄之上，另一只手猛地张开五指，如同苍鹰搏兔，重重地拍在舆图上邺城的位置！指尖所向，正是袁绍的心脏！

“呛啷——！！！”

一声清越激昂、穿金裂石、仿佛龙吟九霄的长鸣骤然爆发！雌雄日月剑应声出鞘半尺！冰冷的剑锋在殿内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折射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