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墟馆疗伤夜(1/2)

沉疴馆角落的隔间里,时间在药味、呻吟与压抑的呼吸声中粘稠地流淌。

哆芋被安置在最内侧的石床上,身下垫着我们从还算完好的衣物中拆出的最柔软布料。张楠寸步不离,握着哆芋冰凉的小手,将自己的镜灵气息以最温和的方式,一丝丝渡入哆芋体内。那布满裂痕的古镜悬在哆芋头顶尺许处,镜面虽黯淡,却竭力散发着一圈极淡的、稳定的清辉,如同守护的月华,笼罩着哆芋小小的身躯,试图隔绝外界污浊气息的侵扰,并以其特有的镜灵“映照”与“稳固”特性,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哆芋那微弱神魂的最后一点清明与形态,防止其彻底溃散。这是水磨功夫,消耗大,见效慢,却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沈清源忙碌不堪。他先以金针渡穴,配合所剩无几的丹药,勉强稳住三叔脏腑的伤势,止住内出血。三叔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清醒时眼神空洞,会盯着沉疴馆昏暗的顶壁,喃喃些谁也听不清的词语,偶尔会突然抓住沈清源的手,急促地说:“灯……白色的灯在闪……滴滴的声音……阿钰……楠楠的床在旁边……” 话语混乱,让沈清源眉头紧锁,只能喂他服下安神的药物。

慕昭云的伤势最为棘手。她肩头的焦痕深可见骨,残留着炽热暴烈的火毒,但这对于沈清源而言尚可处理。麻烦的是她体内冲突的力量——原本冰寒澄澈的剑心,与那被古韵激发的、蛮横古老的战意,还有“赤阳破煞丹”残留的至阳药力,三者在她经脉与识海中搅成一团,让她气息忽高忽低,体温时而冰寒刺骨,时而滚烫如火,昏迷中身体不时无意识地抽搐,剑气不受控制地丝丝外泄,在石床上留下道道浅痕。沈清源不得不冒险以银针疏导,辅以阴阳调和的药散,勉强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不敢让她醒来,也不敢让任何一股力量彻底压倒另一方。

石岩、小王、小李的伤势相对最轻,主要是内腑震伤和皮肉伤,服下丹药后,已能勉强盘坐调息,但脸色依旧惨白,气息虚弱。他们自觉地轮流守在隔间入口破损的屏风旁,警惕着沉疴馆内其他伤号可能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这里,虚弱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我盘坐在哆芋石床旁的地上,这里是隔间内相对最“安静”的角落。我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左臂的恢复已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那“九转化生膏”磅礴的生机药力基本已被吸收殆尽,受损的经脉血肉已重塑完毕,甚至因那“古地印记”的融合烙印,变得比受伤前更加坚韧宽阔,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见的青金色泽。酥麻刺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的、与身体其他部分略微不同的“存在感”——仿佛这条手臂不仅属于我,还与某种更古老、更遥远的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而真正的变化,发生在丹田。

龙珠似乎因为这次重伤、药力冲击以及与异界存在那一眼的“对视”,被彻底激活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它不再只是被动地散发混沌气息滋养我,而是如同一个苏醒的核心,以一种奇特的频率缓缓脉动。每一次脉动,都释放出一缕比之前精纯、凝实数倍、且似乎带上了一丝“灵性”的混沌气流。这股气流自动流转全身,重点冲刷、浸润着左臂新生经脉中的那些古韵烙印。

渐渐地,我感觉到,那些烙印并非死物。它们像是一个个微小的、沉睡的符文,在龙珠混沌气与左臂新生气血的共同滋养下,正被一点点“点亮”。每点亮一丝,我对左臂的掌控就更精妙一分,同时,一种模糊的、关于“厚重”、“承载”、“生灭轮转”的古老意蕴,便会浮现在我的感知边缘。这意蕴残缺不全,却浩瀚深邃,与我之前对五行之力的理解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更基础的“大地”或“世界”法则的碎片。

不仅如此,随着龙珠的持续脉动与混沌气流的冲刷,我原本因重伤和透支而枯竭的经脉,正在以远超寻常打坐恢复的速度被充盈、修复。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一股久违的力量感,正从丹田与左臂为核心,缓慢而坚定地滋生。

这发现让我心头震动。龙珠与这古韵烙印的结合,似乎正在将我引向一条未曾设想的恢复与成长路径。只是这过程需要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我缓缓睁开眼,视线扫过隔间内重伤的同伴,最后落在张楠疲惫却坚定的侧脸上。她感应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眼中是深切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守护意志。

“阿钰,你的手臂……”她轻声问。

“在恢复,比预想的要好。”我低声回答,挪到她身边,查看哆芋的情况。小丫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心那缕灰败气息在张楠镜光的持续温养下,似乎没有再继续扩散的迹象,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辛苦你了,楠楠。”

张楠摇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哆芋脸上:“她是为了大家才……我一定要救她。”

就在这时,隔间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黑痂老鬼”那沙哑的声音:“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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