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溃痈之血,山林低咽(1/2)
塞罕坝的晨雾,浓得化不开,像是冤魂野鬼呼出的寒气,沉甸甸地压在千沟万壑之上。这雾气黏湿冰冷,缠绕着光秃秃的树枝,遮蔽了嶙峋的怪石,也将一行溃败的人马牢牢困在了这迷宫似的山林里。
龙千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的苔藓和腐叶,那身为了彰显身份带来的绸面夹袄,早已被露水、冷汗以及杜雄溅上的血点子弄得一塌糊涂,紧紧裹在身上,又冷又黏。
先前亲手策划并目睹杜雄被射杀的那股子狠厉与决断,如同退潮般泄去,只剩下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的虚脱,以及一种跗骨之蛆般、甩不脱的恐惧。
杜雄临死前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这浓雾,死死钉在他龙千伦的背心上,每每想到这里,不由得让他脊梁骨阵阵发寒。
那十余个曰本兵,依旧沉默地护卫在他左右,三八式步枪上的刺刀在灰白的雾气里偶尔闪过一星幽光,像是阴间派来的无常。他们步伐机械,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保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龙千伦偷眼瞧着他们冰冷的面孔,心里头那点倚仗荡然无存。
龙千伦清楚得很,这些东洋兵保护的并非他本人,无外乎就是长谷川中佐安插的几枚棋子,自己还是有用的,起码能被当作成一件搅浑坝上这潭浑水的棍棒。估摸等自己要是碍事了,这往后下场只怕比杜雄好不到哪里去。
队伍拉得老长,死气沉沉,杜雄手下那二十来个残存的土匪,此刻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耷拉着脑袋,眼神里混杂着未散的惊恐、对龙千伦的怨恨以及前路茫茫的绝望。
他们手中的家伙什儿歪歪斜斜地挎着,脚步拖沓,与行尸走肉无异。龙千伦自己那七八个保安队心腹,更是惊弓之鸟,一个个面无人色,不时仓惶回头,仿佛那浓雾深处随时会冲出索命的游击队员。
“快……快点!都跟上!离开这鬼地方!” 龙千伦哑着嗓子低吼,声音因恐惧和疲惫而尖锐走调。
他只觉得这无边无际的浓雾里,处处都潜藏着冯立仁那双沉静却锐利的眼睛,随时都有会喷出火舌的枪口。每一阵风过林梢的呜咽,都像是游击队员行动的暗号;每一块突兀的岩石后,都有可能埋伏着致命的杀机。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更加粗重凌乱的喘息,皮靴陷入泥泞又拔出的“噗嗤”声,以及武器偶尔磕碰在石头上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支溃败之师,像一群被无形鞭子驱赶着的、走向未知终点的牲畜,沉默地咀嚼着失败和背叛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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