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净世琉璃，心魂试炼（1/2）

浸入净世琉璃池的瞬间，张炁几乎要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

那池水并非寻常液体，而是一种温暖、柔滑、介于液体与光雾之间的奇特存在，呈现淡淡的七彩琉璃之色。池水一接触他的皮肤，便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与温润交织的奇异感觉。

最直接的感受是，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经脉剧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平息。池水中蕴含的精纯生命能量和琉璃仙光，如同最灵巧的织女，轻柔地修补着他破损的经脉，滋养着干涸的细胞。肉身表面那些恐怖的伤口，也在快速止血、愈合、结痂。虽然骨骼和道基深处的裂痕修复缓慢，但至少恶化的趋势被彻底止住，甚至开始有了一丝丝愈合的迹象。

更神奇的是，池水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净化”特性。他体内因燃烧混沌本源而残留的狂暴余烬，因九幽寂灭魔气侵蚀而沾染的细微污秽，甚至包括道灵（传承之种）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躁动的潜在异样感，都在池水的洗涤下，被缓缓地、温和地冲刷、淡化。

（警告：检测到高位格净化能量介入……能量性质：温和，偏向生命、秩序、净化。开始修复主体肉身损伤……中和体内能量余烬及异种能量污染……对‘传承之种’异常活性形成持续压制……接管进程受到干扰，暂时停滞。）

道灵的提示音印证了张炁的感觉。那如芒在背的道灵威胁，在这池水中似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甚至能“看到”识海中那团道灵光晕表面，那些代表“终焉烙印”的黯淡扭曲纹路，在琉璃仙光的照耀下，变得有些模糊、淡化，整个光晕的波动都更加平和、机械。

他将贴身携带的匠魂晶小心地放在池边一块温润的白玉石台上。淡金色的水晶在池水氤氲的灵气和仙光映照下，表面似乎也流转起微弱的光泽，内部那一点属于岩的残魂光晕，明灭的节奏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熄灭。

三个时辰……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张炁彻底放松心神，不再刻意引导，任由净世琉璃池水的神奇力量洗涤、修复己身。他同时运转起混沌大道最基础的纳气法门，贪婪地吸收着塔内比外界浓郁精纯百倍的仙灵之气，配合池水疗伤。

时间在寂静与修复中缓缓流逝。

塔灵的声音偶尔会在他心间响起，如同一位慈祥而严厉的长辈，指点着他疗伤中的细微之处。

“引导池水仙光，重点冲刷道基裂痕最深之处，莫要贪快。”

“汝之混沌道基，包容性强，可尝试吸纳一丝琉璃仙光之‘净’意，融入己身，或有助于平衡体内多种力量。”

“那器灵魂火，根基乃炼器执念与混沌精金，琉璃仙光可助其稳固灵性，但重塑魂体，需其自身造化与日后机缘。”

张炁依言而行。他发现，这琉璃仙光中蕴含的“净化”与“守护”意志，虽然与他的混沌大道并非同源，但却能奇异地共存，甚至能被他那包容性极强的混沌道基缓慢吸收、转化一丝，让他的混沌真元中多了一份澄澈与稳固之意，对镇压体内混乱、平衡各方力量颇有好处。

两个多时辰过去，张炁的状态有了显着的改善。肉身损毁度从89%下降到了65%，虽然依旧惨烈，但至少不再是濒死状态。经脉修复了大半，真元恢复到了大约金丹后期的储量，且更加精纯。道基裂痕修复了大约一成，虽然依旧脆弱，但已不再扩大。神魂也恢复了一些，清晰度提升。

更重要的是，那种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崩塌的感觉，被稳住了。

“时间将至。”塔灵的声音准时响起，“汝之伤势已初步稳定，可出池准备接受考验。”

张炁缓缓睁开眼，眼中神光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虚弱，但已有了生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的外伤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了新生的皮肤，只是内里的骨骼和道基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右臂的臂骨裂痕依旧明显，但也被琉璃仙光包裹着，不再恶化。

他深吸一口气，从池中站起，水珠从身上滑落，竟不沾身。换上备用的干净衣袍（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他将池边的匠魂晶重新小心收好，能感觉到岩的残魂比之前凝实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走出净世琉璃池所在的小隔间，来到琉璃宝塔第一层的主殿。殿内空旷，唯有中央地面铭刻着一个巨大的、流转着七彩光华的复杂阵法。塔灵的声音直接在大殿中回荡：

“汝已初步恢复，可听考验之内容。”

“前辈请讲。”张炁拱手，态度恭敬。

“帝姬留下之‘封印道痕’，非同小可。此痕蕴含帝姬以身为祭、封印‘终焉裂隙’的无上意志与神通精髓，代表‘隔绝’、‘镇压’、‘守护边界’之大道。欲得此痕认可，需过三关。”

“第一关，验心。入阵中，阵法将引动汝内心最深之执念、恐惧或迷茫，显化为幻境。需谨守本心，明悟己道，不为幻所迷，方可破关。此关考验道心坚定与否。”

“第二关，验魂。阵法将模拟‘终焉’侵蚀之意，冲击汝之神魂。需以自身意志与守护之念相抗，保持灵台清明，神魂不昧。此关考验神魂强度与意志韧性。”

“第三关，验缘。若前两关通过，‘封印道痕’自会显化，汝需以自身之道与之共鸣，获得其初步认可，方算成功。此关无固定标准，唯看汝与道痕之契合。”

塔灵的声音平静无波：“三关皆在阵中进行，外界一瞬，阵中或许漫长。一旦开始，除非通过或失败，无法中断。失败者，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道心蒙尘，修为倒退。汝，可愿一试？”

张炁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到阵法边缘，看着其中流转的、仿佛能映照人心的七彩光华，沉声道：“晚辈愿意一试。为疗伤续道，为对抗终焉，为完成诸多前辈遗志，此关，必过！”

“善。”塔灵声音落下，“入阵吧。”

张炁一步踏入阵法中央。

七彩光芒瞬间大盛，将他彻底淹没。周围的一切——宝塔、大殿、甚至自我的感知——都迅速远去、模糊。

等他再次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土地上。

初生谷。

但不是他记忆中和睦有序的初生谷，而是一片被烈焰与鲜血覆盖的炼狱！砺骨部落的狰狞战士正在疯狂屠杀着仓促组织抵抗的族人，烈、藤、岩、沧波等人浑身浴血，奋力厮杀，却寡不敌众，不断有人倒下。

他看到“自己”（一个面容模糊但气息弱小的身影）正在狼狈逃窜，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与记忆中那个冷静带领众人站稳脚跟的自己截然不同。

“不……这不是真的……”张炁心中明知道这是幻境，但那熟悉的场景，族人的惨叫，兄弟们浴血的身影，依然让他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悲伤和自责涌了上来。

“这就是你心底的恐惧吗？害怕失败，害怕守护不了在乎的人？”一个仿佛是他自己心底声音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充满了诱惑与否定，“你看，没有后来的奇遇，没有混沌道祖的传承，你什么都不是，连最初的考验都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

张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

“惧失败，乃常情。但惧，不改其行。我之道，非因传承而强，乃因我选择背负而始。纵无奇遇，纵前路再难，我张炁，亦会挣扎求存，护我想护之人，行我当行之事！此心不移，此志不改！”

话音落下，眼前的炼狱景象如同镜子般碎裂。他看到了自己带领族人建造滤元塔、开辟灵蜂园、炼制元气丹的一幕幕，看到了众人脸上重新燃起的希望。

场景再变。

这一次，是混沌道域王朝崩塌的景象。万修离心，强敌环伺，烈、藤、岩、沧波或战死，或背叛，或离他而去。凰灵儿的身影在远处冷漠转身，化作流光消失。他独自站在废墟王座上，脚下是破碎的山河，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永恒的孤寂与指责。

“这就是你追寻大道的代价吗？孤独至死，众叛亲离？守护？你连身边的人都守护不住！”那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尖锐。

张炁的心再次刺痛，但他却缓缓摇头，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苦涩却坦然的笑容。

“大道孤独，我早有觉悟。但我守护的，从来不只是某个人，某个王朝。我守护的，是他们曾经拥有的希望与未来，是那份共同奋斗的情谊与记忆，是混沌道统传承下去的火种。纵使我孤身一人，只要此念不息，道统不灭，他们便永远在我心中，与我同行。灵儿……我相信她，亦如她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