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语不通意难通(2/2)
张炁心中了然,“犽”应该就是那种生物的命名。他将这个符号和发音牢牢记住。
夜深了。“磐”和“爪”换了一次岗。教学暂时停止。
张炁毫无睡意,借着月光和火光,他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飞快地记录今晚学到的一切。他用汉字注音,并尽可能描述词汇的含义和使用语境。
【煞埃 - 双月】 【凙 - 水】 【铎 - 火】 【隆 - 石头\/坚硬】 【扎 - 毒虫\/令人厌恶的小型生物】 【犽 - 独角鳞甲巨兽,极度危险!】 【穆 - 眼睛】 【狩 - (长者的名字,也可能与“狩猎”有关?)】 【喀 - 快,催促】 【乌拉 - 停止,休息】
写下这些符号和音节,张炁仿佛感到自己与这个陌生世界的隔膜,被凿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但至少不再是彻底的黑暗。
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出发。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草药的持续作用,“岩”的状态进一步好转,甚至能偶尔发出几个虚弱的音节,表达口渴或者不适。张炁及时检查了他的伤口,感染和中毒的迹象被遏制住了,这让他松了口气,也让“狩”等人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路途变得更加难行,他们开始进入一片地势起伏更大的区域,巨大的树根虬结暴露在地表,形成自然的阶梯和陷阱。
在一次攀爬一个陡坡时,“爪”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他惊呼一声,身体失衡向下滑去,手臂在一块尖锐的岩石上狠狠擦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扎卡!”“爪”捂住伤口,痛得龇牙咧嘴,骂了一句。张炁猜测“扎卡”大概是“倒霉”、“该死”之类的意思。
“狩”立刻示意队伍停下。他看了看“爪”的伤口,又看了看张炁。
张炁会意,立刻上前。伤口虽然不像“岩”的那么恐怖,但也很深,需要处理。他再次拿出所剩无几的矿泉水(必须省着用了),冲洗伤口,然后目光扫向四周,寻找可用的草药。
很快,他找到了一种叶片呈心形、背面有白色绒毛的植物。他记得昨天看到一种小型啮齿动物受伤后曾啃食这种植物的根茎。他挖出根茎,捣碎,将其敷在“爪”的伤口上。
“爪”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反抗。药草敷上后,带来一阵清凉感,血很快止住了。
“诺斯?”“爪”指着那草药,看向张炁,发出了疑问的音节。这似乎是“什么”的意思。
张炁心中一动,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指着那草药,用刚学会的土着语结合汉语说道:“药。治疗。止血。”
他重复了几遍“药”这个发音,并配合治疗的动作。
“…药?”“爪”尝试着模仿,发音古怪,但似乎明白了这个词代表的意义。
“狩”在一旁看着,目光深邃。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药”草,又看了看“爪”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然后看向张炁,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指着那草药,发出了一个不同的音节:“吉帕。”
张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吉帕”可能是他们部落对这种特定止血草的称呼!而自己所说的“药”,是一个更概括性的、指代所有具有治疗功效事物的词语。
这是一个重要的区别!他立刻在笔记本上记录: 【药 - 泛指治疗物(我引入的概念)】 【吉帕 - 特指那种心形叶、白绒毛、根茎止血的植物(土着名称)】
他意识到,语言不仅仅是发音,更是背后一整套认知世界的方式。他要学习的,不仅仅是词汇,还有这些原始部落对万物分类和理解的独特体系。
接下来的路程,张炁更加留心观察“狩”等人对周围环境的称呼。他指着一棵高耸入云、树皮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巨树询问。
“图腾之木,”“狩”的脸上露出一种敬畏的神情,发音也格外庄重,“祖灵栖息之地,不可亵渎。”
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能感受到“狩”语气中的神圣意味。这棵树显然在他们的文化中有着特殊地位。
他又指了一种长着蓝色浆果、但昨天自己验证过有轻微致幻效果的灌木。 “扎乌!”“狩”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猛地拉着他远离,“毒!迷魂!吃下会看到噩梦,被祖灵抛弃!”
张炁心中凛然,将这些都记录下来。土着们用生命危险换来的经验,很多都与他的验证结果不谋而合。
交流依旧困难重重,往往需要大量的手势、表情、模仿和猜测。一个简单的意思可能需要反复比划半天才能勉强理解。但一层又一层的隔阂,正在这种磕磕绊绊的尝试中被逐渐磨薄。
在翻过一道长满滑腻苔藓的山脊后,“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指着前方下方,转过身,对张炁露出了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尽管在他粗犷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音节:
“聚落!到家了!”
张炁心中一振,急忙上前几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盆地中,依着一条蜿蜒的溪流(并非他遇到“犽”的那条),散落着数十个圆顶的、用泥土、石块和粗木搭建而成的简陋窝棚。窝棚周围用削尖的木桩围起了粗糙的篱笆,形成一个大致的圆形防御圈。篱笆内外,有袅袅的炊烟升起,一些细小的人影在活动,还能听到隐约的孩童嬉闹声和野兽的低吼声。
那就是“狩”他们的家,一个扎根于洪荒险境中的、微小而坚韧的原始聚落。
终于……到了。
张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