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渊中的星火（1/2）

检修平台的冰冷透过湿透的衣服渗入骨髓，与管道中弥漫的绝望气息交织。纪年的话在黑暗中回荡，带来的不是即刻的热血，而是一种沉入谷底后、触底反弹的冰冷决心。

蛮牛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那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妈的，说得对！老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不是为了在这臭水沟里淹死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金褐色的心轨虽然黯淡，却不再动摇，如同被淤泥覆盖却未曾熄灭的炭火。“弟弟还等着我。这鬼地方，困不住我们！”

冷月沉默地整理好装备，将所剩无几的能量电池分配好。她的银灰色心轨不再有剧烈的波动，而是凝结成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如同淬火后的精钢。她看了一眼纪年，那眼神不再是审视嫌疑犯的探究，而是评估战友价值的锐利。“需要制定行进路线和应急预案。污水流速、管道结构、可能的出口和危险，都需要数据。”

她的专业素养在此刻成为了团队不可或缺的支柱。

纪年点了点头，强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和不适，再次集中意念。这一次，他没有大范围展开感知，那太消耗精力，也容易在这复杂环境中迷失。他将感知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管道前方延伸，重点感知水流中蕴含的、极其微弱的“情绪残留”——这座城市无数被遗忘角落沉淀下来的麻木、绝望、偶尔的疯狂，以及……可能存在的、属于其他“地下居民”的痕迹。

“水流在三百米左右有轻微加速，可能汇入了更大的主干管。左侧有微弱的新鲜空气对流，或许有破损的通风口。”纪年闭着眼，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带着精神力透支后的沙哑，“小心脚下，前面那段沉积物很厚，下面可能藏着尖锐的废弃金属。”

在他的“导航”下，三人再次踏入污浊的水流，但这一次，步伐少了些许茫然，多了几分谨慎与目的性。跋涉是枯燥而煎熬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脚下粘稠的触感和鼻腔里永恒的恶臭提醒着他们所处的环境。偶尔有硕大的、变异的老鼠或其他无法辨认的生物从阴影中窜过，发出窸窣的声响，带来片刻的紧张。

数小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纪年感知到的那个通风口——一个位于管道上方、被锈蚀的格栅封住、边缘有破损的洞口。微弱的新鲜空气由此渗入，虽然依旧混合着城市底层的浑浊，却已是这地狱中难得的甘霖。

蛮牛用蛮力掰开扭曲的格栅，率先爬了上去。上面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维护间，堆满了不知年代的杂物，但至少干燥，而且空气流通了许多。

三人轮流警戒和休息。纪年靠坐在一个落满灰尘的配电箱旁，终于有机会处理自己过度消耗的精神力。他取出最后一支神经镇定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注射了进去。冰凉的液体带来短暂的舒缓，但深层次的疲惫并非药物可以完全消除。冷月坐在他对面，借着从破损天花板透下的一丝微光，擦拭着她的能量步枪。她的侧脸在微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但脊背依旧挺直。

“你的能力，”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使用过度，会怎样？”

纪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这个。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就像现在这样，头疼，恶心，感觉像被几十个人轮流揍过一顿。严重的话，可能会暂时失去能力，或者……被那些强行读取的负面情绪同化，变成疯子。”他没有隐瞒，既然已是同舟共济，有些底牌需要亮明。

冷月擦拭的动作顿了顿，银灰色的心轨几不可察地泛起一丝微澜:“那是一种极淡的、类似于‘理解’的情绪，很危险的筹码”。

“但也是唯一的筹码。”纪年看向她，“你呢？被自己守护的体系背叛，感觉如何？”

冷月沉默了片刻，将擦拭好的步枪组装回去，动作一丝不苟。“秩序本身没有错。”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错的是扭曲秩序的人。我的职责从未改变——清除威胁，维护真正的稳定。只是现在，‘威胁’的定义需要重新审视。”

她的回答冷静得近乎冷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纪年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位冷面调查官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在被背叛的冰封之后，反而燃烧起了更纯粹的火焰。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监听外部信号的阿塔，传来了新的消息。她的虚拟形象在纪年手表微弱的屏幕上闪烁，带着一丝兴奋：

【头儿！有发现了！我利用这段地下行进的时间，重新深度分析了从‘清道夫’芯片和‘彼岸’诊所隐藏隔离间里提取的数据残留！发现它们都指向一个共同的、被多次加密和跳转的底层指令集！而这个指令集的最终权限验证节点……其中一个备用地址，竟然关联着哲学书店那个隐藏空间泄露出的微弱信号特征！】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