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家“孽障”(2/2)

在他看来,这才是名士风流。

能扛箱跑的,是下九流的脚夫力工。

陈伯彦仍在痛心疾首数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咳咳……不肖子!让你读书,你偏去摆弄粗笨东西!让你养气,你偏去出一身臭汗!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书香门第子弟的清癯之气?简直是……简直是……”

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咳起来,脸憋得通红。

“简直是什么?”苍老威严的声音从书房传出。

院子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福伯家丁垂头更低,大气不敢出。

陈伯彦咳嗽戛然而止。

恭敬侧身,躬身道:“父亲。”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龙头拐杖,缓缓走出。

身形清瘦,素色长袍。

老态,却腰板笔直,不怒自威。

正是陈家定海神针,太傅陈淮安。

他目光径直落在陈猛身上。

从上到下打量。

沾灰的裤脚,线条分明的手臂,最后停在他运动后气色红润的脸上。

老人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压力。

空气凝固。

良久,陈淮安目光移到木箱,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家丁。

什么都明白了。

“我陈家,诗书传家,文人风骨。”

陈淮安开口,声音不大,却像石头砸人心口。

“清雅之人,身娇肉贵,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方是贵气!”

他顿了顿,龙头拐杖重重一顿,“笃”的一声。

“可你呢?”拐杖指向陈猛,“看看你!一身力气,一身汗水!莽夫,武卒!我陈家的百年清誉,置于何地?”

“祖父,我……”陈猛想解释,身体好,读书才有精力。

“住口!”陈淮安厉声打断,胸口起伏。

“我陈家没有你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子孙!”

他环视一周。

目光如锥,刺向陈猛。

“福伯!”

“老……老爷……”福伯哆哆嗦嗦。

“来人!将这个不知礼数、玷辱门风的孽障,给我押到祠堂去!”陈淮安声音回荡。

“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他到底姓什么!”

陈伯彦张嘴,想求情。

迎上父亲目光,话咽了回去。

只别过头,咳了两声。

家丁战战兢兢上前,想抓陈猛胳膊。

手刚碰到,一股热量与力量传来。

吓得缩回了手。

陈猛没有反抗,没有辩解。

平静转向陈淮安,微躬身:“孙儿遵命。”

迈步朝祠堂走去。

家丁愣了一下,忙跟在后面。

陈猛走得很稳,脊背挺直。

汗水滑落,没入衣衫。

祠堂?跪着?

他心里盘算。

正好,练完做个长时间静态拉伸。

跪姿拉伸股四头肌,缓解肌肉紧张。

反省?

是该好好反省。

反省这个家的“病”,深入骨髓到了何种地步。

看来,改造这个家,光从弟妹们下手不够。

得先从这座最顽固的堡垒开始。

他回头望了一眼。

祖父拄拐,身形瘦削顽固,像风中枯竹。

父亲扶门,剧烈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肺。

陈猛转回头,迈进祠堂厚重门槛。

身后,是陈家百年不变的药香和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