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狼毫泼墨起苍黄(1/2)

天色微青,晨雾还未散尽,金陵城的石板路上湿意未退。陈猛刚打完一套拳,身上腾着热气。院门被敲响,节奏不急不徐,叩了三下。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书院的仆役,而是一个面生的家丁,穿着苏府的服色。他恭敬地递上一个食盒,并不多言,只道:“我家小姐嘱托,祝陈公子此去,旗开得胜。”

陈猛接过食盒,入手微沉。他道了声谢,关上院门。

食盒是紫檀木的,雕工精细。打开来,上层是几样精致的糕点,还带着余温。底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明黄色锦缎,锦缎之上,安安稳稳地躺着三支崭新的湖笔。

笔杆温润,泛着幽光,笔锋饱满挺拔,是上等的狼毫。

在笔杆旁边,压着一张素雅的纸笺。陈猛拈起来,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墨香犹存。

“愿君笔下有山河,归来仍是少年郎。”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站了许久。连日来因提防算计而绷紧的心绪,好似被这行字轻轻拂过,所有焦躁与疲惫都沉淀了下去。祖父信中那头即将扑来的“狼”,带来的阴影似乎也淡了些。他将纸笺小心折好,贴身收起。再拿起那支狼毫笔,指腹摩挲着笔杆,一股昂扬的劲头从心底重新生发出来。

乡试的日子,终究是到了。

贡院门外,人头攒动。数千名来自江南各地的学子汇聚于此,黑压压的一片,却没什么嘈杂声,空气里只有衣料的摩擦声和压抑的呼吸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期盼、紧张与肃穆的神气。

陈猛、赵元、周进三人随着人流,找到了各自的号舍。

“保重!”赵元拍了拍陈猛的肩膀,又对周进拱了拱手。

“尽力而为,听天命。”周进推了推眼镜,话语一如既往的沉稳。

三人各自进了狭窄的号舍,这道门一旦关上,再打开便是三天之后。

陈猛的号舍在丙字区,他刚把考篮里的文具一一摆好,便察觉到一道不加掩饰的视线从斜对面投来。他抬起头,正对上柳子衿的号舍。

柳子衿已经坐定了,他没有看书,也没有整理文具,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陈猛。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的姿态都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感。那不是挑衅,而是一种看待已成定局之事的漠然。他对着陈猛的方向,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你完了。”

说完,他便收回了视线,垂头整理自己的笔墨,再也没有朝这边看上一眼,仿佛陈猛这个人和他所代表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

陈猛垂下头,开始研墨。墨锭在砚台上匀速打着圈,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将所有外界的纷扰,都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号舍之外。

开考的钟声响起,整个贡院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剩下数千支笔落在纸上的声音,汇成一片连绵的潮水。

陈猛取出苏婉晴送的那支狼毫笔,饱蘸墨汁,落笔平稳。第一场考的是经义,题目出自《尚书》。他心无旁骛,按照自己温习的脉络,引经据典,条分缕析。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流淌。

眼看试卷已近收尾,他正准备做最后的复核,一个身影停在了他的号舍门口。

是负责巡查的考吏。那吏员端着一盘茶水,正要分发给临近的考生。他走到陈猛的号舍旁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猛地向前一栽。

“哎哟!”

一声惊呼。

他手中的茶盘脱手飞出,一整杯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兜头盖脸地泼在了陈猛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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