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山神赠礼：青巷前路叶引途（1/2）

苏妄行指尖触到引路叶的刹那，便觉一股清润的凉意顺着指腹漫进血脉，仿佛山涧晨露滑过青石，带着草木最本真的气息。那叶片约莫半掌宽，叶缘呈柔和的波浪状，叶脉并非寻常的青绿色，而是泛着极淡的银辉，像是有人将月光揉碎了织进脉络里。他方才因与山魈恶战而紧绷的肩背，竟在这凉意浸润下悄然松弛，连掌心残留的血痂都似在微微发痒，像是有细密的生机在皮肤下涌动。

“此叶非木非草，乃山川灵气凝就。” 山神苍老的声音仍在林间回荡，那声音不似从某一处传来，反倒像是裹在每一缕风里，“持它而行，浓雾遮不住眼，瘴气侵不了体，便是山中专食旅人魂魄的‘迷踪藤’，见了叶上银辉也会自行退避。更要紧的是，它能辨你心之所向 —— 你要去青巷，它便会往青巷的方向微微发烫，若遇陷阱，叶脉会凝成警示的纹路。”

苏妄行握着引路叶的手紧了紧，抬眼望向山神。这位山神化形的老者周身萦绕着细碎的光点，那是林间枯叶重生的嫩芽、腐土中蛰伏的虫豸、石缝里渗出的泉水共同凝聚的灵气。他想起方才自己为护山涧边那丛濒死的 “还魂草”，与偷挖仙草的山魈缠斗半个时辰，刀刃划破山魈皮肉时，溅出的黑血落在还魂草叶上，竟让枯萎的叶片重新泛了绿。原来那时，山神便在暗处看着。

“多谢山神馈赠。” 苏妄行躬身行礼，腰间的佩剑 “青锋” 因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剑鞘上刻的云纹与引路叶的银辉相映，竟生出几分呼应的微光。他起身时，忽然瞥见引路叶的叶尖微微向上翘起，指腹触到的地方果然有细微的暖意，像是初春刚融的雪水漫过指尖，不烫，却足够清晰地指明方向。

山神看着他手中的叶片，缓缓颔首：“青巷在山之阴，寻常旅人走三日三夜也未必能寻到入口，且沿途多有‘假境’—— 你若见着繁花满径，或是听到故人呼唤，切记莫要分心。引路叶能破虚妄，但需你心无杂念，它才会显灵。” 话音落时，老者周身的光点忽然散开，化作漫天细碎的荧光，落在林间的枯枝上。苏妄行再抬眼，原地已没了山神的踪迹，唯有脚下的青草长得更盛，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清甜的草木香。

苏妄行握紧引路叶，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他此前已在山中走了两日，为寻青巷，几乎踏遍了东麓的每一处峡谷，却始终被浓雾困在原地。如今有了引路叶，果然不同 —— 方才还弥漫在眼前的灰白色雾气，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他身前半尺处便自动分开，露出脚下蜿蜒的小径。那小径上铺满了松针，踩上去软软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偶尔从头顶落下的松子，砸在落叶上发出 “嗒” 的轻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潺潺的水声。苏妄行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溪流横在路前，溪水呈深绿色，像是被岸边的青苔染透了。他正要迈步踏入，掌心的引路叶忽然传来一阵微凉的刺痛，叶面上原本流畅的银辉叶脉，竟有三两道凝成了细小的 “叉” 形纹路。他心中一凛，立刻停住脚步 —— 这是山神说的 “陷阱警示”。

他俯身蹲在溪边，指尖刚要碰到水面，却见溪水忽然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泡沫下竟隐约露出几排尖利的牙齿。那哪里是溪流，分明是山中精怪 “水噬” 幻化而成！水噬最喜模仿山间景致，将自身化作溪流、深潭，待旅人踏入，便会瞬间收紧水身，将人拖入水底，用牙齿啃噬皮肉，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苏妄行暗自庆幸，若不是引路叶警示，此刻他怕是已落入精怪口中。

他站起身，握着引路叶往后退了两步，指尖在叶片上轻轻摩挲。按照山神所说，引路叶能与山川沟通，或许能让这水噬自行退去。他闭上眼，将心神集中在掌心的叶片上，默念：“此路非你所居，还请避让。” 话音刚落，便觉掌心的叶片微微震动，一道淡银色的光从叶片上溢出，顺着地面滑向那道 “溪流”。

银光触到水面的瞬间，“溪流” 忽然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沸水被泼了冷水。片刻后，“溪流” 的形态开始扭曲，渐渐缩成一团墨绿色的黏液，沿着路边的石缝快速爬走，只留下地面上几缕残留的腥气。苏妄行看着那黏液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掌心的引路叶，叶片上的银辉已恢复流畅，刺痛感也随之散去，仿佛方才的凶险从未发生。

又前行了一个时辰，林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原本透过枝叶洒下的阳光，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遮住，连风都变得阴冷起来。苏妄行裹了裹身上的素色外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妄行，等等我。”

那声音温柔婉转，分明是他已故三年的师妹林晚音的声音。苏妄行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记得师妹离世那日，也是这样阴冷的天气，她为护他挡下仇家的毒箭，倒在他怀中时，最后说的便是 “妄行，别回头”。此刻这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像是在埋怨他为何不等她。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要回头望去。就在这时，掌心的引路叶忽然变得滚烫，叶面上的银辉剧烈闪烁，像是在极力挣脱什么束缚。苏妄行猛地回过神 —— 这是山神说的 “假境”！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回头，握紧引路叶快步向前走，口中沉声道：“你不是晚音，莫要再装神弄鬼。”

身后的呼唤声越发急切，甚至夹杂着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快步追来：“妄行，我好冷，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青巷……” 那声音里的悲戚，几乎要将人的心神勾走。苏妄行的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若此刻回头，定会落入假境的圈套，被永远困在这虚幻的回忆里。

他将引路叶举到眼前，叶片上的银辉骤然亮起，刺得他眼睛微微发疼，却也让他的心神瞬间清明。他盯着叶片上指向青巷的暖光，脚步不停，任由身后的呼唤声渐渐变弱，最终被林间的风声彻底吞没。待那声音完全消失时，引路叶的滚烫感也缓缓褪去，林间的乌云竟也散开些，阳光重新落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苏妄行停下脚步，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对引路叶的信赖又深了几分。他抬头望向前方，只见林间出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后隐约能看到青灰色的砖墙 —— 那砖墙的样式，与他曾在古籍中见过的青巷描述一模一样！

他快步穿过灌木丛，果然看到一条窄窄的巷子出现在眼前。巷子两侧是青灰色的砖墙，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藤蔓间点缀着零星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巷子口没有门，只有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两个模糊的篆字：“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