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慧眼识假玉，虫引擒顽徒（1/2）

暮春的青州城，日头刚过晌午就毒得晃眼。南大街上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连茶馆门口挂着的蓝布幌子都蔫头耷脑地垂着，只有街角那棵老槐树还撑着片浓荫，树下围了圈看热闹的百姓，个个踮着脚往人群中央瞅，议论声像炸了锅的蜜蜂，嗡嗡不绝。

“听说了吗？刘老爷昨天花五百两买了块前朝的‘凤纹白玉佩’，今天就被人说可能是假的！”“五百两？我的天！那可是能买半条街铺子的钱！刘老爷这是疯了？”“你懂啥！刘老爷儿子在京城赶考，前些天突然染了急病，大夫说要用人参吊着，那玉佩据说是前朝贵妃戴过的，能镇邪保平安，刘老爷是急糊涂了才肯花这价钱！”

人群议论间，就见街尾驶来辆乌木马车，车帘绣着暗纹流云，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物件。马车刚停稳，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管家就匆匆跳下来，撩开车帘，扶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这男人正是青州城里有名的富商刘承业。他平时总是一身锦缎长袍，面色红润，此刻却穿着件半旧的素色褂子，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连鬓角都添了几缕白发，手里紧紧攥着个锦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 显然是这几日为儿子的病熬坏了身子。

“刘老爷，您可算来了！”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是之前帮刘承业牵线买玉佩的中间人李四。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凑到刘承业身边，却被刘承业冷冷推开：“别废话，你说的那位‘高人’呢？要是今天辨不出玉佩真假，我定要去官府告你合伙行骗！”

李四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赶紧赔笑道：“刘老爷您别急，高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位高人可是从京城来的，之前帮巡抚大人辨过古董，一双眼睛毒得很，保准能看出玉佩真假！” 说着，他引着刘承业往旁边的茶馆走，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涌了过去，想看看这场热闹。

茶馆二楼的雅间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玄色短打的青年，正是前些天在溪田村救了狗蛋的苏妄行。他刚从山里出来，本想在青州城歇脚，没成想刚坐下就被李四缠上，说有位富商遇到了难处，请他帮忙辨个玉佩。苏妄行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听李四说那玉佩关系到一条人命，便答应留了下来。

此刻他正端着杯凉茶，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剑穗，神色淡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刘承业手中的锦盒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位就是苏高人吧？” 刘承业刚进门就看到了苏妄行，见他年纪轻轻，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真能辨出前朝玉佩的真假？可眼下儿子还在府里等着人参救命，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赶紧走上前，把锦盒递了过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苏高人，劳烦您帮我看看这玉佩，要是假的，我儿子的救命钱就全打水漂了！”

苏妄行接过锦盒，指尖触到锦盒表面的丝绸，只觉得那丝绸虽然光滑，却带着股淡淡的霉味 —— 前朝的物件若是保存完好，绝不会有这种味道。他打开锦盒，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块巴掌大的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的羽毛纹路清晰，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看起来确实像件老物件。

可苏妄行的目光扫过玉佩，眼神却冷了下来。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玉佩的边缘，又用指甲刮了刮凤凰的羽毛纹路，然后把玉佩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样？苏高人，这玉佩是真的吧？” 李四在一旁急着追问，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

刘承业也紧紧盯着苏妄行的脸，手心都冒出了汗。他之前买玉佩时，那卖主说这玉佩是从一座前朝古墓里挖出来的，还拿出了几张泛黄的图纸作证，他当时急着给儿子求平安，没多想就付了钱，可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找了几个懂古董的朋友看，朋友们都说这玉佩看着奇怪，让他赶紧找高人再辨辨。

苏妄行把玉佩放回锦盒，推到刘承业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假的。”

“假的？！” 刘承业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都变了调，“你再说一遍？这玉佩怎么会是假的？卖主明明说这是前朝贵妃戴过的，还拿了图纸作证！”

李四也跟着嚷嚷起来：“苏高人，你可别乱说！这玉佩我也看过，纹路、包浆都像老物件，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苏妄行抬眼看向李四，眼神冷得像冰，吓得李四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指了指锦盒里的玉佩，缓缓说道：“第一，前朝的白玉佩多用和田玉，质地温润，触手生凉，而这块玉佩用的是普通的青海玉，虽然白，却带着股干涩感，触手也没有和田玉的温润；第二，前朝雕刻凤纹玉佩，凤凰的眼睛会用赤金镶嵌，而这块玉佩的凤凰眼睛只是用红漆涂的，你用指甲刮一下，就能看到红漆下面的白色玉质；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前朝的老物件若是从古墓里出来，会带着股淡淡的土腥味，而这块玉佩却带着股松烟墨的味道 —— 这是造假的人用松烟墨浸泡玉佩，模仿老物件的包浆，却没注意留下了墨味。”

说着，苏妄行拿起玉佩，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凤凰的眼睛，果然，那红色的 “眼珠” 被刮掉了一小块，露出了下面的白色玉质。他又把玉佩递到刘承业面前：“你闻闻，是不是有股松烟墨的味道？”

刘承业赶紧接过玉佩，凑到鼻尖一闻，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味，和苏妄行说的一模一样。他拿着玉佩的手开始发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 五百两啊！那是他准备给儿子买人参、请大夫的救命钱，竟然就这样被骗走了！

“我的钱…… 我的救命钱啊！” 刘承业捂着胸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声音里满是绝望，“那卖主说这玉佩能保我儿子平安，我还以为是上天可怜我，没想到…… 没想到是个骗局！我儿子还在府里等着救命，这可怎么办啊！”

李四在一旁也慌了神，他之前收了卖主十两银子的中介费，本以为是笔好买卖，没成想竟然是个骗局。要是刘承业去官府告他，他不仅要赔银子，说不定还要坐牢！他赶紧拉着苏妄行的胳膊，哀求道：“苏高人，您既然能看出玉佩是假的，肯定有办法找到那个卖主吧？求您帮帮刘老爷，也帮帮我，我真不知道那卖主是骗子啊！”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议论起来，有人骂那卖主缺德，骗救命钱；有人同情刘承业的遭遇，说他太可怜；还有人看着苏妄行，希望他能想出办法。

苏妄行看着刘承业绝望的样子，又想起溪田村那些淳朴的村民，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他扶起刘承业，语气温和了些：“刘老爷，你先别急。那卖主既然卖了假玉佩，肯定还在青州城里，我有办法找到他。”

“真的？” 刘承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苏高人，您真能找到那卖主？只要能追回钱，我一定重谢您！”

苏妄行点了点头，从肩上的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竹编小笼子，笼子里装着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那些虫子通体漆黑，背上带着银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小巧。

“这是‘寻真虫’，” 苏妄行打开竹笼，把虫子倒在桌子上，“这种虫子对人的气味格外敏感，只要让它们闻过那卖主的气味，就能顺着气味找到人。刘老爷，你和那卖主接触过，身上有没有沾到他的东西？比如他递过的纸、碰过的杯子之类的。”

刘承业赶紧回想起来，然后一拍大腿：“有！那卖主当时给我看图纸时，用手指沾了点口水翻页，我后来把图纸收起来了，图纸上肯定有他的气味！”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泛黄的图纸，递到苏妄行面前。

苏妄行拿起图纸，放在寻真虫面前。那些虫子闻到图纸上的气味，立刻兴奋起来，围着图纸爬了几圈，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爬去。苏妄行把虫子重新放进竹笼，对刘承业说：“走吧，跟着寻真虫，就能找到那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