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徐子赫的心思(2/2)

这虎符通体呈深沉的暗青色,历经岁月沉淀,表面已泛起一层醇厚的油脂光泽,那是时光与人气共同滋养出的温润包浆。符身之上,以精妙绝伦的阴刻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狰狞虎纹——虎头怒目圆睁,瞳孔处似乎还凝结着远古的凶光,獠牙从唇齿间狰狞外露,闪烁着森然寒意;虎尾并非僵直,而是以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优雅卷曲,肌肉贲张的四肢牢牢蹬踏于地,筋骨毕现,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玉石的束缚,挟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扑杀而出,震慑宵小。符脊正中,一道规整利落的竖缝贯穿首尾,正是古代用以调兵遣将的信物形制。细观其纹路肌理,其间还残留着些许无法磨灭的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磕碰、磨损的印记如同历史的低语。其整体神韵,与国家博物馆里那枚象征着至高军权的汉代铜制虎符的凌厉形制如出一辙,却又因玉质的天然温润,奇妙地中和了几分金属的肃杀与冰冷,平添了一种内敛而厚重的威严。

这枚虎符,是徐家三代人用热血与信念守护的传家宝。它的故事,始于徐子赫的爷爷——一位曾跟随王震将军挺进西北、在祁连山脉的冰天雪地与戈壁风沙中浴血剿匪的老战士。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中,老爷子亲手击毙了一个盘踞祁连山多年、作恶多端的马匪头子,并从其贴身心口处搜出了这枚虎符。据说,那马匪头子在广袤荒凉的戈壁滩上肆意劫掠商旅、残害无辜百姓,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是当地百姓闻之色变的“活阎王”。老爷子缴获此物时,只见它玉质上乘,触手生温,工艺更是精湛非凡,虽知其为仿品或非实用兵符,却也堪称一件罕见的奇珍异宝。战后,老爷子将其贴身佩戴,视若警钟,时刻提醒自己与后人莫忘为民除害的初心。后来大军凯旋,天下初定,老爷子郑重地将虎符传给了正值青年的徐子赫父亲,并字字千钧地叮嘱:“执器以正,行事以公。此物非为炫耀,乃为警醒。” 岁月流转,当徐子赫成年,肩负起家族与时代的期望,父亲又将此符交到他手上。自那时起,这枚虎符便常伴他左右,或佩于腰间,或握于掌心,这一握,便是二十余载春秋。它见证了他从青涩学子到如今官居正厅的每一步足迹。

此刻,徐子赫指尖的每一次摩挲,都仿佛在与历史对话,与先辈的英魂共鸣。他的目光深邃如寒潭古井,不起半点波澜,却又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与万里江山。刘炳忠那带着谄媚与焦虑的请示、田宏伟在林通市雷厉风行的考察与隐隐的掣肘、建龙集团在地方经济棋盘上步步为营的布局……无数纷杂的信息与线索,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飞速交织、碰撞、筛选、重组,形成一幅错综复杂却又脉络渐显的政经图谱。他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将外界的光线尽数隔绝。良久,他紧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意不达眼底,似是洞察先机的了然,又似是对棋局中对手的嘲弄,亦或是对即将落子的从容自信。掌心的虎符,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胸中翻涌的丘壑与掌控全局的定力,那温润的玉质光泽似乎比刚才更沉凝了几分,如同一颗在静谧中缓缓搏动的心脏,散发着无声的力量与威严,静静地熨帖着他的掌心,也熨帖着他此刻波澜不惊的决断之心。

随后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听筒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小徐啊,你好啊”

徐子赫微笑着说道:

“小周叔,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