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福的电话（1/2）

电话里李福听到王生的话沉默了，王生等了半天没听到李福的回音，不禁微微皱眉。他耐心等待片刻，还是不见回应，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李师傅？李师傅？还在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混杂着隐约的抽泣声。紧接着，传来李福沙哑低沉的声音：“领导......我在。”

王生听到李福的回答，心中五味杂陈。他轻轻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试探着问道：“李师傅，昨天你提到羊草沟煤矿经营不善，很久没开出来钱，能不能详细说说具体情况？还有啊——”他顿了顿，有意放缓语速，“我不是什么领导，你称呼我小王，或者王秘书都行。”

李福说道：“那怎么行，您是市里面下来的，您就是领导。”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呵斥：

李小强！把电视给我关了！没瞧见你爹正跟市里领导通话呢？真没点眼力见儿！

李福的妻子在电话里骂道。说完这句话，王生这侧电话里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音。

李福急促地喘息着：对不住啊王。。。。。领导......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电视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我县羊草沟煤矿资产重组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

李福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奈和疲惫：

“领导，您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些矿工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着煤矿维持生计。可是最近几年，煤矿的经营状况越来越差，经常拖欠我们的工资。有时候几个月都开不出来钱，我们家里的生活都成问题了。”

王生皱了皱眉，手指不自觉的在沙发扶手上划过，沙发扶手因此留下深深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这是企业经营困难，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但这可不应该是你们堵路的理由！”

李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继续说道：“领导您说的是，这我明白。如果企业真的经营不善，我们能理解，又不是没从苦日子过来过。可是据我们所知，苦的是我们工人，领导呢，该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吃香的喝辣的。您也看到了，赵大勇来的时候开的那台新款别克陆尊了吧，那是今年年后单位给他们副矿长一人一台新提的。还有开春的时候，他们领导层公款去扬州学习，说是学习长三角能源转型经验，结果船票住宿全包，还给每人发了套龙井茶礼盒。我李福没文化，就是一个工人。但是好歹在煤炭行业打交道这么多年了，那扬州他他妈的也不是产煤的地方啊，他们那不就是打着学习的名义，去他妈的旅游么？去年他们又以红色教育名义组织高管赴三亚旅游，在财务报销的时候在凭证中出现井冈山精神与现代企业管理等荒诞课题。还有单位食堂，上级领导来视察，宴请的时候，我有个连桥在单位食堂后厨，那食材都是好东西，就像小品里说的澳洲龙虾没有低于2斤的，还有那酒，我连桥他们把五粮液装矿泉水瓶里，领导们来了，餐桌上一人一瓶‘矿泉水’，这以上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呢！”

王生沉默了，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因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而产生的疲劳。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道：“你有证据么？这些可不能是你的猜测啊！”

李福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当然有，财务会计是原来我们段的统计员，这些凭证啊，发票啊她都留有备份。”

王生点点头，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认可：

“那好，回头我会让有关部门跟你取得联系。那你知道羊草沟煤矿被建龙集团收购的事情吗？”

李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愤怒：“知道啊，这事儿在我们矿区已经传开了。听说建龙集团是省国资委牵线的，说是要整合资源，提升效益。建龙集团那个老板叫徐什么，他都买通张宝峰，赵大勇他们了！现在就是领导政绩捞够了，张宝峰他们把钱拿足了，企业变成那个什么徐总的了，可是我们这些矿工呢？我们的利益谁来保障？我们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现在却面临失业的风险。”

王生听到这里，心中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徐子琛竟然会涉及到这样的事情。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通过什么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李福苦笑了一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昨天我们解散后，我和几个工友去矿上了，赵大勇给我们打包票，说今天有结果，还说让我们出代表，到时候好商谈具体。领导您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我们一起去的工友有个叫马五的，他都高兴完了，回家自己喝一斤白酒。结果今天我们去矿上，赵大勇对我们说，矿区的事情都是上面说了算，他们也无能为力。领导我们当时感觉天都塌了，之前几天听说有领导要来考察，我们还乐观地想，能解决一些问题，结果这一看，这不还是老样子。”

听到这里王生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不禁产生疑惑。他想起昨天他们一行人去磐安县，那是早上他到田宏伟办公室汇报今天日程，然后田宏伟临时决定去的磐安县。既然都是临时决定的，而且当时知道的只有许山、郭明义、田宏伟和他自己。怎么他们会提前知道呢？

想到这里，王生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

“李师傅，你们是怎么知道有领导要来考察的？”

想到这里王生他试探性地问道：

“李师傅，你们是怎么知道有领导要来考察的？”

李福叹了口气，说：

“领导，您可能不知道，马五有个好哥们，他姐夫是道口镇党委书记杨瑞的司机。是他透露给马五的好哥们，然后那个好哥们又透露给马五，我也是马五通知的，其实我们也知道堵路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反映一下我们的情况。”

王生听到这里，心中震惊不已。

杨瑞一个道口镇的党委书记，他又怎么会提前知道的，田宏伟的考察计划，市级领导行程通常有三审三校的保密程序。这不应该是他一个镇党委书记能够知道的！难道有人通风报信？想到这里王生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会是谁？许山还是郭明义又或者其他人？

“喂领导，您有在听我讲话么”电话里传来李福的低沉的声音。

王生听到李福的招呼，说道：“我有在听，李师傅。你们把证据留好，我明天会让有关部门去找你，你把证据交给他们。另外，关于羊草沟煤矿收购的问题，这是一个系统繁琐的事情，不会很快有结果的，但我们也会密切关注。”

突然，王生听到门外似乎有一些不寻常的声音，像是轻微的脚步声或是物品碰撞的声音。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低声对电话里的李福说道：“稍等一下。”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