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会议室内的众人（1/2）

组织部长高原穿着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棉质衬衫，领口挺括，袖口整齐地扣到第一颗纽扣，袖口处隐约可见一道细小的磨损痕迹——那是长期伏案工作，钢笔不经意间摩擦留下的印记。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刚从空调房走出，又或是某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的呼吸微微加重。

他右手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皮质表面因常年使用而泛着温润的光泽，提手处有一道几不可察的细小裂痕，被精心用同色系胶布修补过。秘书紧跟在他身后，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青瓷保温杯，杯盖拧得严丝合缝，却仍能隐约听到里面热水轻微的滚动声。

高原落座时，动作轻缓而克制，公文包被轻轻放在膝头，手指搭在皮质提手上，微微收紧。秘书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座椅旁，动作娴熟地打开保温杯盖，顿时一股白雾腾起，在灯光下氤氲开来，瞬间模糊了他眼镜片上的雾气，却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缓缓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高原刚落座，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王凯便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作为常委会里除了田宏伟之外最年轻的干部，他身上仍保持着鲜明的学者气质——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但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随意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肌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专注，像极了很多人中学里那个总爱用粉笔头敲学生课桌的数学老师。

他走路时习惯性地将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步幅不大却极稳。秘书紧跟其后，手里捧着一个深灰色皮质公文包。

王凯在会议桌尽头靠近市长的位置的旁边坐下，然后动作轻缓地摘下眼镜，秘书紧忙递过来眼镜布，王凯拿到手中，擦了擦镜片。这时秘书已经快步上前，在他手边摆好茶杯——茶杯摆放的位置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远够不着，也不会太近影响办公。秘书退开时，王凯已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整理思路，又像是在无声地等待会议开始。

室内几人或低声交谈，或低头翻阅文件，各自沉浸在会前的思绪中。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茶香与纸张的气息，就在这时，专职市委副书记李斌推门而入。

他穿着白色棉质衬衫，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略显老态的小臂。不同于其他人的拘谨，他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从容气度，仿佛这间会议室就是他的主场。

本地派的几人——高原、许山、马旭东等人——几乎同时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默契。高原微微颔首，许山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而马旭东的反应最为明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

“李书记！”马旭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热络，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二人落座后，李斌右手随意搭在议程牌边缘，指尖轻轻画着圈，像是在圈定某些不言而喻的默契。马旭东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不动，却能清晰地吐出一串串话语。李斌微微侧头，眉头轻挑，偶尔点头应和，又或是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两人的交谈极尽克制，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熟稔。马旭东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比划着，指尖在桌面轻轻点动，或是虚握成拳在半空虚划几下，动作幅度虽小，却透着急切。李斌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只在关键处微微前倾身子，右手食指在议程牌上轻轻一叩，像是无声的点评。

他们的语调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偶尔爆出一两声极轻的笑意，随即又迅速收敛。尽管刻意控制着音量，但那股子亲近熟络的气息仍如无形的涟漪，在周围人之间荡开。高原和许山对视一眼，默契地移开视线，继续低头翻阅文件，耳畔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几句飘来的只言片语——关于人事、关于安排、关于某些不便明说的默契。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茶香，空调的风声轻柔，却吹不散这一隅里暗藏的亲昵与机峰——这是属于本地派老大哥和他的心腹之间的独特语言，外人无从揣测，却无人敢轻视。

临近会议时间，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市委秘书长蔡东快步走在前面，手里提着那只黑色牛皮公文包，皮质表面因长期使用而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步伐很快，但每一步都控制得极稳，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声音轻而短促，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韩军紧跟在蔡东身后，西装裤腿随着步伐微微摆动。他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定制西装，面料是意大利进口的羊毛混纺，剪裁极为考究——肩线贴合却不紧绷，裤腿长度刚好盖住鞋面，却又不会显得拖沓。白色衬衫的领口浆洗得笔挺，红色领带打得规整，没有一丝褶皱。他的皮鞋是定制的牛津鞋，鞋面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

推开门的瞬间，会议室里的交谈声骤然减弱。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这位市长。韩军的步幅不大，但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早已计算好从门口到座位的每一步距离。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与每个人短暂对视，然后微微颔首——这个动作幅度极小，却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得过于热络。

韩市长。高原第一个起身，微微欠身示意。王凯也放下手中的文件，点头致意。其他人也纷纷抬头，有的点头，有的微笑，有的只是轻轻抬眼瞥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翻看文件——每个人的反应都恰到好处，既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又不会显得过分谄媚。

蔡东快步走到椭圆形会议桌旁，将公文包轻轻放在韩军惯常的位置上。这个座位经过精心设计，位于椭圆桌的黄金分割点，既能将全场尽收眼底，又巧妙地避开了空调直吹的位置。蔡东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先将茶杯摆在韩军右手边，杯把微微朝向右侧，方便拿取；接着将记事本摊开，页码正好对准议程牌上的当前议题；最后调整了一下矿泉水的位置，确保瓶盖朝外，标签朝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呼吸声都控制得极轻，仿佛怕惊扰到这场精心维持的平衡。

韩军在座位前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然后缓缓坐下。他的坐姿端正但不僵硬，背部挺直，双手自然交叠放在面前的记事本上。落座的瞬间，会议室里原本低声的交谈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克制的安静。